“我没办法再靠以色侍他人为生,也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烧坏了脸的怪物,便到山中隐居了起来。”
“去年全国□□,我救了一位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医者,他感念我的救命之恩,为我打制了一张□□。”
“我曲意奉承大司酒、入行宫,都是为了查探当年琳琅坊的真相。那场大火不仅烧坏了我的脸,还烧死了我的爱人。”
姚书会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哽咽出声。
七尺男儿落泪,谁能不动容?
何钟子叹了口气,劝慰道:“都是旧事了,修百户理应向前看才是。”
姚书会轻声道:“是了,只是又被火燎了脸,难免想起往事,是我啰嗦了。”
他只是想为自己的□□找一个合理的解释,顺便再假借回忆往事之名告诉其他两人,他的脸早毁了;他敢笃定,如今他的脸真被烧了,料楚一舟也看不出他原本的脸是好是坏。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自鼠蹊窜上姚书会脑中,他想,还好自己反应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问题解决,他也不该再多说了,毕竟多说多错是亘古不变的箴言。
楚一舟拍了拍姚书会的肩膀,将治疗烧伤的膏药塞到对方手中,最后没忍住道:“既如此,还是将面具揭下为好,否则与你的皮粘粘在一起……”
姚书会向楚一舟表达了感激之情。
他转向何钟子,问道:“何卿知道下一关有何奥秘么?”
“大概猜到了。”何钟子道,“南方有一种墓葬叫‘火坑墓’②,一遇到明火便飞焰赫然,墓中的火被称作‘伏火’,能烧死入内的盗墓者。虽然盗挖此种墓穴十分凶险,不过很多人却十分愿意碰到,这足以说明墓室是保存完好的。”
姚书会问:“为何?”
何钟子答:“却是不知。但有火的墓穴通常没有被盗挖过。”
姚书会又问:“为何会出现伏火?”
何钟子娓娓道来:“总有人觉得这是墓中出现了什么精怪异兽,但我师傅告诉我,只要殉葬的人多了,墓葬又不曾被破坏,便会出现火坑墓。”
“那我们该如何通过这里?”问的人却是楚一舟。
何钟子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老实说来,我也不知晓。但我想无非两种方式。一是不使用任何明火,我们摸黑通过;二是通过修百户方才挖开的小洞掷入火把,让它自行燃烧,而你我躲到远处待火烧尽再回来。”
楚一舟和何钟子皆看向姚书会,异口同声地道:“修百户,下决断罢。”
姚书会沉吟半响,终于答道:“既然诸位信任我,我便说说我的想法。方才我挖开的那个小口正向外喷气,那些气碰到了火把,才点燃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致使燃烧的,便是那些气体?”
两人赞同了姚书会的推断。
姚书会继续道:“先前何卿推测过,我们马上要通过的地方应当与‘火’有关,楚卿方才也验过了,点燃过的是无毒的。如果不点燃,我们谁也不敢说那些能被点燃的气是有毒还是无毒。”
姚书会终于下了结论:“故而我想,用何卿所说的第二个办法会稳妥些。”
方法确定了,接下来就是谁去点燃的问题了。
姚书会主动道:“点火之事便交给我吧。”
楚一舟没有反对。
何钟子却道:“不如你我同去吧?若出了什么意外还能相互照应。”
姚书会却不赞同,他摇摇头:“一个人去,出了意外也只有一个人有所损伤;两个人去,若出了意外,两个人恐怕都不能幸免。”
何钟子最终没有再坚持。
三人一起退到了原本发现□□的地方。
姚书会笑着道:“一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你们记得去看看。”
说罢,他举着火把便往白膏泥墙的方向走去。
火把是姚书会周围唯一的光源,在昏暗、寂静的环境中,人的感官变得愈发灵敏,因感知而产生的情绪也会被无限放大。
一种难以忽视的孤寂感与恐惧感包裹住了姚书会,三四里地的路程在此时变得无比漫长。
他还能回去吗……
倘若他回不去了,温止寒会为他伤心吗?倘若他回去了,温止寒会因为他损毁的容貌而介意吗?
跑起来吧,跑起来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姚书会举着火把,奔跑在阴暗的山洞中,同除夕夜那般。只不过那一次的终点是心上人怀中,而这一次的终点是未知结果的前路。
跑了大概一里地,理智终于回归,姚书会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想活下去。他应该留些体力给回程的。
白膏泥墙终于到了,投掷的动作在姚书会心中已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