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止寒刚到家中,他和嬴雁风传信的鵸鵌带来了新消息。
他找来姚书会,道:“你先前与我说的,你我决裂到时机了。”
姚书会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问:“出事了?”
温止寒点点头:“你母亲告诉我,蛮荒之地的异兽有异动。”
太康所在的陆地是一个大块的岛屿,东高西低、北高南低,中间是相对平整的谷地,人类居住地分为太康、颍川、枫亭三块大区域,人类居住地外住着大量的异兽,那些地方被称作蛮荒之地。
异兽有异动,那萧修平一定会被派到边境去查看情况,而温止寒作为朝中的顶梁柱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入狱了。
姚书会下了决断:“云舒明日不是要向各位皇子贺年么?你届时问问姚镜珩,他告知你我谋反真相的日子能否往前推一推?”
“得知父亲谋反真相以后,我就要同云舒‘决裂’,回姚百汌身边去了。”姚书会说着,扑到温止寒怀中,撒娇道:“我舍不得云舒。”
温止寒被少年人软乎乎的神情打动,本来因得知父亲死亡真相而阴郁的心情改善了不少。
但他实在没有精力安慰对方了,只拍了拍姚书会的脊背:“同我喝几杯,好么?”
姚书会点了头。
温止寒勉强算个千杯不倒,但酒量再大也架不住像他这样喝。他本来就空腹,再加之只喝酒不吃菜,没多久就醉了。
他醉了以后也很安静,他不吵也不闹,若非眼神有些发直,谁也看不出他已经醉了。
姚书会看得出温止寒心里难受,他拿走温止寒手中的酒杯,将温止寒揽入自己怀中,轻声问:“云舒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我陪你。”
温止寒眼眶突然红了,他摇摇头,一言不发。
姚书会的声调都没什么变化,他继续轻声细语地哄着对方:“睡一觉,好不好?要不哭出来,也好。”
温止寒仍旧摇头。
姚书会没辙,轻声唱起了抚儿歌,那是颍川的摇篮曲,在他小时候他母亲经常唱给他听。
他唱得实在是不好听,温止寒轻笑出声,与他红着的眼眶看起来格格不入。
姚书会赌气道:“云舒笑我,我不唱了。”
温止寒还是不说话,或许是自我代入了,姚书会从对方的神情中品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云舒同我说句话吧,说点什么都好。”姚书会恳求道。
温止寒神情疲惫,他推了推姚书会:“走。”
姚书会被醉鬼的逐客令下得莫名其妙,但喝醉的人哪有什么逻辑,他答:“好好好,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我床都帮你铺好了。”
姚书会掩上门后并没有离开,他在园子里溜达了几圈,又抬头看了一眼入门处的匾额,确定是自己居住的雨歇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终是放心不下,在门口坐了片刻后再次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入。
温止寒已经睡着了,后背朝着门的方向,姚书会走进一看,枕头上还有一滩水渍,显然对方刚刚哭过。
姚书会想了想,也脱下外衣钻入被窝中,环着温止寒沉沉睡去。
温止寒比姚书会醒得早,他没用午膳又空着肚子豪饮了那么多酒,现下只觉得腹痛难耐。但他不想打搅身边人的好眠,便只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两人就似有心灵感应一般,姚书会没多久也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就察觉到怀中人僵硬的姿态,轻唤道:“云舒醒了怎么不喊我?”
姚书会的手臂重新将温止寒圈在怀中,还没等温止寒答,他就摸到了对方因为疼痛儿满是虚汗的手,惊道:“手怎么这么凉。”
一句很平常的关心,却让温止寒的眼眶再次热了起来;他很清楚,细微处的关心,最需要细心。
他摁住了正打算起身看看的姚书会,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没事。你听我说。”
姚书会安静了下来,在他的印象中,温止寒的手向来干燥温暖,他把对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搓着,渴望那片方寸能尽快热起来。
“我没有这么失态过。”温止寒道。
从温枕檀去世后,温止寒再也没有哭过,就算先前姚斯涵百般折辱他,他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那时的他一度以为,这一生再也没有能让他流泪的事了。
喝醉、哭泣,都是他不敢肖想的事,这些事会让他的情感短暂地战胜理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我自知只需一言一行有错,便可能满盘皆输,故而我行一步想十步,不敢放肆、失控半分,亦不敢同任何人交心。”
“修文,你是例外。”
温止寒转过身,紧紧环住姚书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姚书会那么喜欢同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