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涌上来,口中叫着“阿贵,打死他”,“我来帮你一起打”。
郁麟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阻止。
必须给晋海川一点颜色瞧瞧了。
而且还不用他亲自动手,就算少爷事后怪罪下来,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在一片叫嚣声中,一道清朗而平静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们主人是龙武将军,宿卫宫廷,想来治下严谨,若是私下殴斗,该如何处置?”
晋海川晓得禁卫三军一向要求严苛,就算是靠着祖荫进来的勋贵子弟,犯了一点小错也是严惩不贷。
他在一片怒目中,施施然的扒开一边领口,露出包扎着纱布的身体,“如果还闹出了人命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推搡的用力,他胸口处的白布上晕开一抹巴掌大的血红。
阿贵觉得刺眼,脸上的肉狠狠地一条,劈下的手掌打在褥子上,恶声恶气的警告道:“你给我小心一点。”
晋海川笑了笑,俞烨城的随从幼稚的像十岁的少年。
真是令人担忧呢……
他的话让众人冷静下来,摇头退去,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注意就把晋海川打死了。
而且看他神情,必定会将此事告诉主人,那时候免不了一顿重责。
为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犯不着。
郁麟攥紧拳头,胸口郁闷的难受,瞪了眼晋海川转身离开。
屋内终于安静下来,晋海川躺回去,闭眼睡觉。
直到半夜,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不远处传来轻轻地鼾声。
晋海川下床穿好鞋子,拿起旁边的包袱,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
明月当空,落得一地清辉。
他看了一眼俞烨城的屋子,屋门紧闭,没有灯火,想来早就睡下了,毕竟明日一早就要上船赶路了。
挺好,就没人发现他的“小秘密”了。
晋海川走到井边,揭开上面的木板,黑黝黝的井口落入眼帘时,脸色登时一变。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面对危险与侮辱还能笑着面对的人,眼中溢出痛苦绝望,踉跄后退,直到退回到十几步开外的廊下,才觉得能顺畅的呼吸。
他垂下眼帘,逃避似的不去看井口。
想了想,晋海川还是走向水井。
脚步没有迟疑,眼眸中透出坚毅,然而挡不住恐怖和绝望感压顶而来。
那井口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可以吞噬所有的生命。
他不得不再次退回到廊下,深深的喘了几口气,不再去看井口一眼,微微颤抖的手指想要解开衣带,可试了几次,手指都无力拿起细软的布条。
他心中漫起对自己的厌弃,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是难以战胜那份恐惧,连这个都无法克服的话,回到东都又有什么用?
他咬紧牙关,再度去试,没想到手指先碰触到一样冰冷的东西。
同时,淡淡的酒香扑入鼻尖,他一瞬间就想到了俞烨城,侧头望去,果不其然。
他喝了点酒,脸颊微红,但目光清明,远不到醉酒的地步。
俞烨城低着头,要解开衣带。
晋海川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背,阻止他的动作,“不用。”
可是绵软的手指,哪里抵抗得了这位年轻有为的龙武将军。
俞烨城的手轻轻一扯,衣带散开了。
他本以为是个死结,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晋海川。
黑白分明的眼中,冷冷的月色荡开一圈圈细微的痛苦涟漪,敞开来的衣衫露出胸口,和还在不断扩散的血迹。
俞烨城发现他身上的纱布至少两天没有换,那么先前阿贵带他去医馆,又是在做什么?
晋海川看他的神色,知道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了,后背靠在柱子上,无力的顺着滑下去,跌坐在地上,“俞少爷大半夜的不睡觉,想和我月下幽会?”
俞烨城一言不发,径直走向水井,提了一桶清水回来。
“你该换药了,不然伤口发臭,熏人。”
晋海川轻笑一声。
俞烨城在他的眼里找寻不到一丁点痛苦的痕迹,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敢劳烦俞少爷,请回吧。”晋海川并不想将自己身上的伤展示给俞烨城看,“不然,给人看见你我月下幽会,有损你的名声。”
“体恤手下人,才好收服人心。”俞烨城在旁边坐下,伸手要去脱下他的外袍,“你去问郁麟他们,我也是亲自帮他们处理过伤的。”
晋海川避开,“我为了做大官赚大钱,一定会对须昌侯府忠心耿耿,俞少爷不必花费多余的心思和气力。”
“那好。”俞烨城垂下手,看向他身边的包袱,“那就麻烦你帮我写一封信吧。”
“找我写作甚?”晋海川一点儿也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