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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鬼谈(1)

作者:viburnum 阅读记录

《白日鬼谈》作者:viburnum

文案:

千年亡魂沉塘,在转世为人尽享荣华之前,遇见了那个失忆的新鬼。

他给他取名叫往生,他帮他一点点揭开深埋在项家深宅大院里见不得天日的秘密。

然后他发现,从容转身走向乱世荣华之类的事,已经再不那么简简单单了。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沉塘,夏明月,项嵘 ┃ 配角:贺沛然,常骁,祝惜言 ┃ 其它:民国

楔子

天将晓。

项家老宅,清晨时一如既往的安静。偶有家奴院工穿梭在前后三进的大宅子里,忙着给一日的纷乱热闹拉开帷幕。扫地的扫地,烧水的烧水,伙计们只顾低头各自做事,并没有什么言语。

一身黑缎子长袍的项家大少爷正穿过堂屋东侧的抄手游廊往前院走,旁边是提着药箱的郎中。两人低语交谈的内容旁人听不真着,不过,话语间每一个字,都逃不过沉塘的耳朵。

他站在堂屋屋檐的最边缘,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低着头,听着那关于大少奶奶喜脉的消息。

挑了一下眉梢,他眯起眼来。

果然是喜脉。

哼,不用想都知道是喜脉,离开地府的时候他就把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没错,他是个鬼,而那刚刚在项家大少奶奶肚子里成形的胎儿,就是他将来要寄托于之的肉体。

千年前,沉塘成了亡魂,被阎君楚江王选中做了鬼吏的他,千年来始终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千年期满后,楚江王给了他一个可得正果的特许令,不过前提是人世间走一遭。沉塘明白得很,那是披着恩惠外衣的考验,经历一场轮回,无外乎就是要他积德行善,多一笔通向正果的记录罢了。而至于什么大富大贵一世荣华,都只是那恩惠皮囊上的金玉镶嵌。

也对,如若他无金无玉,又怎么修桥补路造福乡里?

只是,前路莫测,投生之后,还有什么变故等着他,大约就连楚江王都不得而知了。

说不定少年丧父家道中落也没准儿呢。这么自嘲般的想着,沉塘轻轻哼了一声。

距离他投生,还有八九个月,提前被给了假可离开地府,他决定用这段时间好好在凡间游荡游荡。太久没有嗅到生灵的气息了,太久没有接触世俗的尘烟了,知道朝代更迭沧海桑田的演变,却是第一次真的重新置身于这演变之中时,他有点感慨。

他曾生于乱世,死于乱世,唐末的刀兵四起,五代的狼烟滚滚,他这个大燕国的年轻将领还未曾创立什么功勋,就死在晋国兵戈之下,胸口被有毒的翎子箭穿透,他栽于马下,落进水塘。

生死簿上记着他的姓名,却不曾限定他这般死法。

被收于楚江王殿内听差后,他连姓名都被抹去了。

沉塘成了他的称谓,这个称谓一用就是千载春秋。

然后,现在,他即将带着自己所有过往的记忆重新回到阳界,那种呼吸的陌生愉悦感让他几乎迫不及待。

“大少爷。”一声招呼把屋顶上的沉塘拉回现实,低头去看,是管家待项大少爷送走了郎中,赶快走过来汇报,“大少爷,昨儿个天隆商行的郎三爷叫小伙计过来转告,说今儿晚上吉祥戏楼有您喜欢的角儿。庆平班子里夏老板跟谭老板先后上台。”

项嵘转过身,皱了皱眉头。

“昨儿的事儿,怎么昨儿不跟我说?”

“那时候大少爷您都歇着了,小伙计是夜戏散场之后得着消息过来传话的。”

“哦,知道了。那戏单子怎么安排的?”

“说是……夏老板的《西厢记》,谭老板的《辕门射戟》。都是最出彩的段子。”

“嗯。”点了点头,项嵘边把袖口弄整齐边轻轻挑起嘴角来,“都说文有夏明月,武有谭墨楼,今儿晚上,吉祥戏楼估摸着得满座儿了,光是捧他俩的小姐太太们就少不了。”

“那是那是。”管家低头应承。

“得,那你到时候帮我准备着,先去跟吉祥的老板说好了,二楼包厢给我留着正对着台口的。要是他‘黄狼三儿’比我先一步定下了,就让给他,我要旁边的也行。”

“您放心,误不了。那,带着少奶奶一块儿去吗?”

“那就不必了,郎中让她多休息,我带着沛然去就成了。”

“是。”

又交代了几句之后,项嵘转身走向后宅,沉塘看着那个高大英挺的背影进了第三进院门,淡淡扯动嘴角,叹了口气。

果然是大富之家,天还没亮透,入夜之后的消遣就已经定了排场,京城最大的戏楼,最好的戏班子,最红的角儿,最豪华的包厢,这些普通人等根本无法企及的种种,对于项家少爷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那么,待到以长房长孙的身份降生之后,他沉塘在被定下名字之前,怕是就已经注定了会继承这所有的特权了吧。

寒冬腊月街边饿殍无人收尸,新漆了朱红金柱大门的项家,倒是好像和外头的民国乱世毫不相干一般,照例声色犬马。

而至于那个总隐约带着一股子杀气的项嵘……

“要管这厮叫个几十年的‘爹’,果然还是有几分勉强人呐。”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塘轻飘飘离开屋顶,去西跨院水井里跟管理附近一带水脉的小神闲聊了。

清闲中,时间走得匆忙,离开水井后,找个树枝睡了大半天,又在街市间随随便便溜达了一大圈之后,沉塘回到项宅。

天已经全黑了,暗夜中的灯火让更偏爱地府幽冥的沉塘精神起来。

可是,在他重新进了项家宅邸之后,却忽然发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他察觉得到一股新的灵气在宅子里弥散。和他的千年亡魂气息不同,那是一种格外浓稠格外生鲜的新鬼的味道。这味道让沉塘马上警觉起来。

莫不是项家死人了?不应该啊,上至项老爷,下至家丁老妈子,都没有半点濒死的征兆。那要不,就是外头的鬼迷了路误入的这套宅邸?也不应该,沉塘亲自勘察过整套宅院,处处都有辟邪驱鬼的物件摆设,连门环都是刻着八卦符的,一般亡灵怎么可能撞得进来?

带着疑惑,他顺着灵气扩散的方向一路游荡到后花园。

夜晚的后花园颇有几分阴森,还挂着积雪的太湖石反射着凄冷的月光,旁边松树的枝杈轮廓映在上头,随着阵风摇摆。

然后,就在沉塘一转身绕过太湖石后,那个半透明的灵体就赫然出现在视野中了。

完全让他想不到的是,那是一个一身戏装的灵。

生巾帽,绣罗袍,脸上的轻脂粉,脚上的白底靴,那个似乎根本没看见他的魂魄就径自站在小池塘冰封的水面上,一举手一投足,一板一眼唱着清雅的词句。

“但见她泪湿了淡白梨花面,但见她愁损了轻盈的杨柳腰。难得她泣血曹娥孝,提什么捧心西子娇。我也是严亲下世早,断肠人相慰这可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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