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喜欢捡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玉罗刹心头一动。
“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曾经祖上发誓绝不踏足中原一步的楼兰遗脉,在你这一代,为何要违背组训建立罗刹教,从关外缓缓蚕食中原呢?楼兰的……王子殿下?”
最后一个称呼带着深意,却又像嘲讽。
楼兰一族早在百年前便横遭祸事,被湮灭在沙漠无情的风暴之中,在那场惊变里楼兰一族死伤惨重,相传王室的确有血脉存活,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反而是几十年前,昔日楼兰古城的遗址被快活王柴玉关所占,这才让楼兰这个名字在武林中重新被提及,盛极一时。
后来柴玉关与其妻子云梦仙子这两个江湖中千百年难得一见的恶人同归于尽,两人唯一承认的儿子王怜花也淡出江湖,选择与友人归隐海外,再也没有人探寻到他的踪迹,楼兰古城也再一次被江湖武林所遗忘。
被叫破了身世,玉罗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而是嗤笑一声,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女人,嘲讽道:“原来王公子这是在学自己母亲的仙子做派?真不愧是母子,当真是学得惟妙惟肖。”
云梦仙子当初在江湖里的形象便是一个绝世美人,拥有着倾城的美貌,勾魂夺魄的声音,捉摸不透的心思,以及狠辣果决的手段。
王怜花抬手拍了拍玉罗刹的脸,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柔声道:“胆子倒是挺大。”
玉罗刹的要害与下巴都被人牵制在手指间,却笑的越发肆意张狂:“承蒙前辈相让。”
王怜花的眼神暗沉下来。
从开始动手到现在,他第一次对玉罗刹产生了真实的杀意。
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好掌控的角色。
王怜花在玉罗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前辈,我家夫人快回来了哦~”玉罗刹在笑,笑得有恃无恐,“您这是想留下来吃顿便饭?”
王怜花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因为玉罗刹的这一句话,明白过来什么,玩味道:“她将你留下来当饵?倒也是不在乎我真的杀了你。”
玉罗刹突然笑出声来,丹田内的炙热内息蓬勃而出,骤然护体的真气运于掌心,直直击中王怜花左肩,将王怜花整个人击飞出去!
下一瞬,几道寒光朝着王怜花的方向投掷射出,那形状赫然是曾经玉罗刹拿走的原本属于晏鸿音的暗器!
下方地面是寒光闪动淬有剧毒的暴雨梨花针,身前是朝着他几大穴位封射而来的暗器,王怜花易容成女子之后整个体态也是不可思议的轻盈婀娜,腰肢轻回间,罗袖微拂,将那几枚暗器尽数卷于袖中,朝着玉罗刹的方向射了回去!
属于女子娇俏甜腻的声音响起:“还你,不谢。”
然而超出王怜花预料的,靠坐在房前的玉罗刹却一动不动,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展开,长发披散在肩头,胸前面上犹自带着笑意,见王怜花看过来,还冲着他露出一个挑衅又恶劣的笑容。
黑夜中,一道鬼魅般的声影自房檐疾掠而来。
裹挟着初冬寒冷的风,以及隐约弥散在空气中的铁锈味。
一阵兵刃交接的叮叮当当响起,绣春刀将那冷然的暗器尽数挡下,刀锋一横间刀气劈出,将钉在地上的毒针尽数扫□□冲击到一边。
一身黑衣,面具敷面的指挥使挡在玉罗刹身前,身姿挺拔,维护的意味肉眼可见。
“……闹够了吗?”
指挥使的嗓音略哑,带着急速赶来的微喘,蕴含着浓浓的不悦与怒意。
王怜花已然落下来在清理之后的地面上站定,他深深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很快闪过一丝纠结与无措,但很快,他便将这种情绪深深隐藏下来,抬手捋了下衣袖,柔声道:“大人可知,你护在身后之人乃是当年被朝廷灭国的楼兰遗族?”
“我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该做什么。”
指挥使手中的刀刃上带着不知从哪里沾染而来的血迹,月光凝成一条从刀锋处滑落而下。
“他是谁我自然会去查。”
指挥使与白衣女子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里是同出一脉的清明与冷静,漠然与偏执。
“但只要他一天是我的囚犯,我便决不允许他死在除我之外的人手中。”
“至于您……既然已经死了,便不要再来插手锦衣卫了。”
指挥使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来:
“师父。”
王怜花的眼睫一动,视线在晏鸿音的身上停留片刻之后,转而看向她身后的玉罗刹。
那方才还在嚣张跋扈有恃无恐的西域疯子,此时一只手按在胸前,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见王怜花看过去,还从唇角硬生生挤出来了一丝猩红血液,端的是凄惨无比,惹人怜惜。
玉罗刹抬眼,朝着王怜花轻轻地、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王怜花袖中的手一紧。
杀意越发浓烈。
作者有话说:
关于王怜花的时间线会在后面说明,慢慢来,不要急~他也不仅仅是师父这么简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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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陆小凤被王怜花拎去了隔壁,晏鸿音也带着玉罗刹回房间检查。
花满楼几乎是贴着玉罗刹的腿走,嘴唇紧紧抿着,小脸一片担忧严肃。
旁边的西门吹雪视线也一直黏在玉罗刹的身上。
换下那一身行头才将三个孩子从暗室里放出来,晏鸿音披散着头发,一身大袖素衣,正站在药柜前面皱眉沉思着什么。
玉罗刹像只出去和大猫打了一架没打赢,滚了一身狼狈皮毛脏兮兮的家猫,张了张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花满楼紧张地趴在贵妃榻旁边,也不敢压着玉罗刹,怕碰到他的伤处:“玉叔,很疼吗?”
晏鸿音被这声痛呼拉回了思绪,端着瓷碗走过来,对旁边担忧的两个崽道:“阿雪,可以去帮我烧一桶热水吗?”
西门吹雪严肃点头。
“阿楼,可以帮我从后院的药柜里取曼陀罗花、川芎、丹参……这些药材各五两,放在沐浴间吗?”
花满楼重重点头:“好!”
两个终于觉得自己能帮上忙的崽连忙出去干活,晏鸿音搅动着瓷碗里晶莹剔透的药膏,低声道:“脱了。”
玉罗刹顿了顿,十分老实地将自己剥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光看脸,玉罗刹只有嘴角的破皮血渍,但衣裳褪去之后,玉罗刹这身皮肉上几乎就没留下几块好皮,王怜花一开始的确是没有要玉罗刹命的意思,但下手也着实没有一点留情。
“所以……他真的是你师父?”玉罗刹垂眸,问晏鸿音,“他那样的,也能干锦衣卫?”
这皇帝得是多大的心才能放心这么一个人当锦衣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