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京兆府的公堂上,崔林看了看荣楚和他身边的一干人等,又看了眼从牢中被提出来,跪在堂下的郑子决,怒拍惊堂木,“郑子决,你的妻子周氏是不是你所害?”
郑子决呆若木鸡的跪在地上,刚刚他进来时,看到荣楚身边跪着的三才和那个给周玉娘调理胎儿的大夫以及之前照顾周玉娘的丫头,便什么都明白了,三才失手了,而且还让荣楚抓住了把柄。
不,或者从一开始,荣楚就在给他下套,引诱他往圈套里钻,而他丝毫没有察觉,掉进了他设下的陷阱。
崔林见郑子决不作声,也不理会,转向三才等人审问。
三才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什么都招了。
他奉公子的命令回陵阳县杀大夫,可是刚要动手就被顺子带着人给拿下了,这一路回来,他都想明白了,他老老实实的招供,只求一条活路。
三才一招,大夫和丫头也都如实道来。
大夫:“秀才娘子的胎儿满了三月就稳妥了,我还叮嘱秀才相公,要让秀才娘子后面多多走动,不要饮食过盛,否则会有胎大难产之忧。”
难怪郑家要给他一笔银子,让他搬离镇上,原来郑家要害得周氏一尸两命,这次幸好荣大人及时相救,否则他就没命了。
郑子决也太恶毒了,害死了妻儿不说,还要杀他灭口,简直是个畜牲。
“是我家公子让我看着少夫人,不让她走动,还给少夫人大量进补,不关我的事,都是公子吩咐的。”丫头抖着声音道。
证据确凿,就算郑子决不认也没用了。
崔林怒极,狠狠拍响惊堂木,“郑子决,你简直丧心病狂,一尸两病,你身为读书人,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这段时日,他真的是大开了眼界,这些个读书人,看着斯斯文文,心思一个赛一个恶毒,加害旁人便也罢了,连自己的妻儿都给亲手害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惊堂木的响声惊醒了郑子决,他突然癫狂起来,“是周玉娘先要害我的,她给我下毒,想要杀了我,然后嫁给荣楚,她挡我前程,让我蒙羞,她死有余辜!”
三才这才想起这事来,也道:“少夫人确实曾给公子下毒。”
荣楚无奈摇头,周玉娘和郑子决这两人,本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却落得个互相残杀的地步,到头来,不但没得到想要的,拥有的一切也失去了。
他们本来可以拥有顺遂的人生,却因为贪心不足,内心被欲望驱使,一步一步走向不归路。
案子明了,荣楚也不再多待,朝崔林行了一礼,告辞离去,他出得京兆府还听到郑子决癫狂的喊声传来,他没有停留,快速离开了。
郑子决的事很快传开,街头巷尾骂声如潮,都说郑子决畜牲不如,为了前程连自己的发妻和孩子都下得去手,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
张远和赵齐得知消息也是惊得半响没说出话来,之前他们觉得顾俊生和黄忠义已经算狠了,可与郑子决一比,简直不算什么,一个人的心要狠到什么程度才对自己的妻儿下得去手?
要不是证据确凿,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止他们不敢相信,温青书兄妹也是不敢置信。
温青书惊得脸色发白,“子决兄他、他不但暗中加害荣大人,还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妻儿?天啦,我真不敢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不会的,肯定是弄错了,郑大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明明他那般温和良善,他不可能做这样恶毒的事!”温青宁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站起身朝外面冲去,“我去找他,我要亲口问他,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温青书赶紧将她拦下,“青宁,别去了,你见不到他的,他已经被打入死牢!”
郑子决的罪行按律判处死刑,如今已经被打入死牢,只等押回陵阳县行刑。
“不,我要去见他,哥,你帮帮我好吗?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温青宁哭喊道。
温青书抱住妹妹,心疼不已,“宁儿,他不是良人,他连发妻和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手,你若嫁给他也是同样的下场,如今提前知道他的为人,是你的幸运,而且他一直在骗你,他只是想利用我们温家的人脉为他铺路。”
“不会的,他是真心爱我的。”温青宁摇头道。
温青书原本不愿将事情全告诉妹妹,但见妹妹到这份上还这么相信他,也顾不得了,“他一直在骗你,他根本就不能再人道!”
“你说什么?”温青宁惊问。
不、不能人道?!
温青书点点头,“是,他在公堂上亲口说的,他亡妻死前重伤了他,他再也不能人道了。”
温青宁愣在当场。
她想起之前和郑子决亲近时,每到关键时刻他都会嘎然而止,他说是为了她的清白,不愿在成亲前做出格之事,原来,原来他是不能人道!
她又想起之前他多次向她发脾气,事后又甜言蜜语哄她,那时她被情爱蒙蔽头脑,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如今想来,他根本就是在伪装。
他真的在骗她,在利用她,哥哥说得没错,如果不是在这个时候得知他的真面目,以后她也会落得和他发妻一样的下场。
可是这样的事实让她怎么接受得了?她是那样的深爱着郑子决,郑子决却一直在利用她欺骗她?
剧烈的悲痛和打击让她胸口一阵发闷,她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温青书大惊,赶紧命人去请大夫。
荣楚来到房门外,听到周云娘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他叹息一声,推门进去,见周云娘正伏在桌上哭泣,恒哥儿在床上睡着了,似怕吵到儿子,周云娘没敢哭太大声。
“云娘。”荣楚让乳母把恒哥儿抱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你想哭就痛快的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周云娘搂住自家相公,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我自幼和表哥一同长大,他最是良善温和的性子,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荣楚不知道怎么劝她,索性没有出声,让她发泄出来。
“我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可偏偏就是真的,相公,权势富贵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竟然敌得过自己的亲生血脉?”周云娘哭着问道。
荣楚道:“可能在师兄眼里,权势富贵很重要吧,云娘,人心本就易变,在很多人心中,利益至上,只要关乎到利益,父子亲情都可以舍弃。”
他松开她,抬手给她擦去眼泪,认真道:“但我保证,我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最在意的是亲人朋友,如果让我拿亲人朋友去换利益,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相公,我当然相信你。”周云娘哭了一场,心里舒服许多。
她不会因为表哥的事就质疑相公和别人,她只是觉得可惜,她的表哥曾经是那样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如今却变得面目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