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也不是最重要的,秦修最痛苦的是,设立边民处,各关口都飞马来报,粮食紧缺。
之前让人进来,跟关隘守军无关。他们怎么生活是他们的事,投亲,靠友,或者自己租房,买粮。但是一但强制的把他们关起来,十日之内管吃管喝,还管清洁的药品,这些都是巨大的开支,关隘的守将也是吃不消的。
秦修也知道,这些急报里面,多少有夸大的嫌疑,毕竟,守军不易,不趁机发点小财,也说不过去。但缺粮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雁门关也缺,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让人听话,总得让人吃饭吧。急得他真的一筹莫展,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绮罗别的忙帮不上,但医帐的事,她还是能帮得上忙的,好在之前在瘟疫村里现秦修的医官们相处得不错,她再出现时,这回秦修都没吩咐什么,人家直接把主动权交给她了,她投入到了边民的防治中去。
顾仁没有马上带着绮罗回京,其实也是没法子,他这回领着兵部的签子,跟着秦修出征的,总不能真的绮罗回来了,他就马上走人。看到秦修这样,想着秦修人还不错,也总不好不帮忙,于是,发挥他商人的特质,帮忙想办法。
没粮,问朝庭要,时间上其实是不够的,还有就是,朝庭给不给的问题了。真的闹出动静太大,弄不好,秦家也不好交待。那自己筹粮,哪来的银子?从军费里出,人家谁那么好心?能挤出来,人家揣自己荷包了,怎么会给边民?这的确很棘手。
看了账本,他其实也急,这么闹下去,弄不好真的是两头不落好了。他又不想去烦绮罗,她真的忙得很,毒是她下的,她有治羊的方子,可是万一真的从羊转到人身上,治起来就麻烦多了……
顾仁目光一闪,是啊,他们是有治羊的方子的。他们不让牲畜进城,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这羊瘟与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是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个他们是有法子治的。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法子了。
秦修很快派出一小队人马,在关外立起了茅屋,开始大量的宰杀那些不许进城的羊群。美其名曰,这是为了防止羊瘟传播。羊皮硝制之后,还给羊主。但肉骨等东西,全都交由顾仁带人来处理。
顾仁带人把羊肉取下用药材熬煮之后,做成肉干,交给秦修做军粮,这样,多少能补充一点他们的补给。而羊骨架,内脏之内的,也是加上药材,熬成汤,给部队和边民们吃。这也能减少军粮的开支。还能改善大家的伙食。
这法子,让大家都满意了。秦修忙让他把药方写下来,关到各关口处,依法照办。要知道,此时羊瘟,羊肉的价格飙升,真的拿着制过羊肉到关内去卖,就能换到大量的粮食。更何况,这是用药制过的,绝对安全的羊肉,守关的将领们,拿不拿这些肉做军粮秦修不管,只要别问他要粮就成了。
这法子一经推广,很快,顾仁就听说,很多关口的守将开始大量的去关外抢活羊了。不过,这个顾仁真的管不了了,不过他真的开始明白,绮罗为何在听到银镜的处境之后沉默不语了。因为就算是对的事,当不同的人操作时,得到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他只能拼命的对自己说,自己至少在救人。而别人要用救人的法子作孽,他能怎么办?
不过话这么说,他和绮罗一样,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起来。绮罗除了担心银镜,心情差还在这些边民身上。他们进来躲避战火,但却进了边民处,每天被盯着洗澡,被盯着喝药,真的什么尊严都没有了。
更糟的是,他们损失惨重。羊群是他们安生立命的根本,除了得回了羊皮,他们几乎就一无所有了。边民处里,每天都能听到绝望的哭号声。
绮罗每天也是备受煎熬,可是她又不能退缩,她深知,此时的她,只能坚强。
而正是这样,于是很多还排在城门口的边民和牧民们,很多都退却了。他们赶着羊群回了自己的地方,很有些等死的意味。他们宁可等死。顾仁没有劝他们回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更好。虽然雁门关有秦修守着,一切很规矩,但其它的关隘,他其实不敢想的。他只能希望,战火不要过来,至少让这些牧民们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每天从边民处里回来,他们夫妇都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谁还能分出心神,给程安那要死要活的小事上。
ps:
周六了,最后一天三更,我好像看到曙光就在前面。
第十六章 永不言悔
二更
太君终于来了,程平自然是陪着太君的。而那时,程安已经瘦得皮包骨了,每天被卫槐和青儿协力喂些羊汤和药汤进去,哪怕是喂十次,吐了九次,总能喂进去一点。所以暂时他还死不了。不过,这样子,让太君还是心疼不已。而程平气得想杀人了。
“绮娘呢?”程平质问着青儿。
“大爷和大奶奶在外头忙。”青儿对程安细心,不代表她能对程家其它人客气,不卑不亢的答道。
太君皱了一下眉,青儿和卫槐她是有印象的,不过她还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绮罗夫妇为大爷、大奶奶。
“你把他们调来了?”太君问着程平。
程平低头,他并没有告诉母亲,青儿和程大一家子被绮罗买去的事。太君当初已经不管这些下人的小事了,于是还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些事。
“回程老夫人的话,小的们已经是顾府的人了。”青儿看了程平一眼,对太君弓身客客气气的答道。
太君一怔,猛的看了长子一眼,再看看青儿和卫槐根本不看程平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她也是老人精了,却也不会当着下人的面质问儿子。
“麻烦去请段神医,段大夫,老身在此相候。”太君对青儿笑了一下,柔声说道。
“亲家老爷去边民所帮忙了,大奶奶也在边民所,听说有了病人,怕出事,已经在隔离了。老夫人要见亲家太太吗?”青儿对太君的反应很满意,也就恭敬的答了。
“他们把二弟一个人扔在这儿,去管边民?”程平怒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一个不留神,形成瘟疫,危害的是成千上万的永安百姓。程大爷慎言!”顾仁从外面疾步进来,先斥了程平一下。才对太君施礼,“程老夫人,草民迎接来迟,望见谅。”
“哪里的话,知道你们忙,是老身来得不是时候。”太君微微点点头,笑了笑。回看了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程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安儿怎么样了?”
“程二爷不肯吃喝,一心求死。草民的岳父也无可奈何。现在只能每日强灌些汤水。以系命而已。”顾仁板着脸说道。“正如家岳所言,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太君来得正好,请太君为二爷另请高明吧!”
“之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为什么这样?”程平沉声问道。
“这个只能问二爷自己了。不如太君和大爷开解一下二爷,能解开心结,大家都好。”顾仁假笑了一下,其实他的性子,就算程家失势,他也不会这样。更何况,此时程家还有一个太子妃。但是此时,他真的无力再掩饰了。
他有时,远远的看着绮罗在边民处忙碌的身影。他都能感受到,自己上一世是如何爱上她的。是,他现在更爱绮罗了。她是怎么撑过那十八年的。此时的边民至少不是尸横遍野,没缺胳膊少腿,没有血流满地。他每天只是对着城门那些抱着羊群不忍撒手的牧民们。都觉得心疼难忍。绮罗对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也许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心痛,又是如何度过的?
这一段时间,他真的明白了,为何绮罗会恨程安了。她也许恨的不是他对他们感情的背叛,而是,他怎么可能在杀死了他父兄的敌方,与敌方之女,共度十八年?还那么心安理得的让太君救他的妻子儿女。他的善良又哪去了?死去的那些将士不是他的血肉同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