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利, 萧博延心事重重,眉峰紧锁:“我之前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这个点中书省的官员,还有右丞相应该已经进宫了,若没意外的话,现在群臣应该都在朝阳殿集-合,准备待会儿人到的差不多了去朝云殿死谏,今日必要见圣上一面。”
萧博延眸色一闪,脚尖一转朝相反的方向走。
高明立马拦着人,因为周围都是御林军,他也不敢太大声,只听他声音发颤道:“萧大人,太子怕出意外,早就把圣上从朝阳殿挪出来,去了这边圣上不常住的朝云殿,您不去朝云殿,这是要去哪?”
萧博延脚下不停,声线不稳道:“太子既然怕逼宫出意外,定然不会让群臣轻易的找到圣上的,若我没猜错,这里面可能有诈。”
温茂从进宫以来一路上碰到的御林军几乎都在皇宫的前半部,随着高明越往朝云堤殿走,御林军的守卫就越少,这情况太不符合常理了,忙附和道:“爷是说太子对外说的圣上在朝云殿可能是假消息?目的是引祸东流?”
萧博延眯了下眼,并没应答。
可三人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眼下只能赌一把,脚下越走越快。
一盏茶后,三人来到朝阳殿,果不其然,早前城门没关前在萧博延的推波助澜下放进来了不少朝臣,这些朝臣中有太-子-党,也有六皇子党,更不乏许多想探听消息的中立派,众人心思各异,乌泱泱站了一片,呼声震天,大有若今日见不到圣上便要跪死在殿前的架势。
萧博延甫一出现,十几个大臣立马朝他蜂拥过来,七嘴八舌的打招呼:“萧大人,圣上为何不见我们,您觉得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中既有试探又有忧虑太子所为,只不过太子迄今还没暴露真实目的,众人不敢妄下论断。
以往这种时候永乐侯府便会站起来主持大局,肃清朝纲,俨然是定海神针的存在,早成为了众朝臣心目中的方向标,主心骨。
而今日,萧博延闻言撩袍跪在了殿前,也跟着愁眉不展郑重道:“萧某也不知。”
众人闻言还以为听错了,茫然的瞪大眼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博延抬眸看了眼被御林军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朝阳殿,问从殿门口疾步走过来的内侍:“太子殿下呢?”
那内侍身子一抖,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回萧大人,太子殿下公务繁忙,让,让大臣们先回去,说待会会和大臣们个交代。”
萧博延听后点头,转而对刚才那几个朝臣道:“既然太子殿下现在公务繁忙,那我们就站在这且再等等。”
此话一出,众朝臣仿佛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朝萧博延一拱手继续跪在殿外,这其中不乏平日就瞧不起萧博延作风的朝臣们,站在远一点的几个朝臣听到这边的动静,其中一位大人轻嗤了一声:“我还以为这萧大人有什么能耐呢?原来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王大人慎言!”旁边立马有人提醒,但是很快被另一道嗓音盖了下去:“比起老永乐侯的风姿,这萧大人简直是个缩头乌龟,什么都不敢干,更是一点魄力都没有。我看呐,经此事后这永乐侯府该没落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就在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准备再踩萧博延几脚时。
一道清越的嗓音传到众人耳中:“我看未必。”
众人闻声转头,便见中书省的李儒,双手负后站在众人身后。
他身穿一袭暗色朝服,并没看他们,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不远处一脸沉静的萧博延身上,眸底有碎光闪烁,只听他语气镇定道:“萧家能侍奉三代君王依旧圣宠不衰,若说没有一点手段,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肯定是不信的。”
众人听到这明明说了但却又什么都没明说的话,一头雾水,正要再问。
跪在朝阳殿那乌泱泱一群的群臣中,忽然有几个年轻的朝臣神色激荡的直指苦劝他们离去的内侍总管:“太子殿下执意不让我们见圣上,到底是圣上龙体抱恙,还是狗胆包天的把圣上圈禁起来了?”
此话一出,群臣闻之色变。
只一刹那,殿前变得雅雀无声。
几个朝臣和李儒纷纷转头看过去。
便见说话的人正是几个年轻朝臣中最年长的一个,此人名为俨豪,三个月前刚被作丞提拔到中书省做中书舍人,一度被圣上赏识夸赞,风头无二。
李总管脸色大变,“俨大人休要胡言乱语,这可是大不敬,是要杀头的大罪!”
那俨豪面上丝毫不惧,怒道:“我到底有没有胡说,李总管和太子心里清楚!”
李总管侍奉圣上多年,还从未见过言语如此胆大妄为不怕死的朝臣,气的浑身哆嗦,“反了反了,快来人,把俨大人拉下去。”
两名小太监立马从李总管身后小跑而出,还没走近俨豪跟前。
俨豪不卑不亢的从地上站起来,一振袖大声呵斥:“别碰我。”
那两个小内侍吓得身子一颤,愣站在了原地。
俨豪转身看向跪在殿前看着他目瞪口呆的群臣,嗓音浑厚有力:“诸位大人,圣上素来勤勉,往日哪怕龙体不适也从未耽误过早朝,不见臣子的时候,而今圣上已三月有余没上过早朝,更没私下召见任何臣子,所做之事全有太子一手包办,太子固然勤勉,没有一丝懈怠,若搁在以往,我俨某定然不会站出来指摘什么,但现在和以往不同,而今和我们一直打仗的代国频繁滋扰我们的国土,抢掠我们的妇孺,简直不把我朝放在眼里,欺人太甚,这是其一,其二,近日城中怪力乱神之事频频发生,老百姓心生恐慌,想要圣上赐福,却迟迟得不到圣上的反应,导致民怨沸腾,这是其二,这两条加起来,若一旦失控,恐怕会危及大越的江山,这种紧要关头,若太子执意不听民意,越俎代庖处置,恐怕难以再服众!”
俨豪说到这,伸手把头上的官帽摘下,目光湛湛的看着群臣:“今日,我俨豪指天发誓,若太子执意拦着不让我见圣上为民请-愿,那我便撞死在这朝阳殿门外,以死明志!”
说罢,把官帽抱在怀里,低头朝不远处的台阶上狠狠撞去。
朝臣们大惊失色呼天抢地的忙令人拦着寻死的俨豪,人群中人声鼎沸,十几个朝臣被俨豪刚才激愤的言语刺-激的双眸发红,纷纷站起来指责太子所为,刚才和俨豪一同站起来的几个年轻朝臣,更是不怕死的去冲撞旁边的内侍和御林军,直言非要见圣上一面。
御林军没得到命令,自是不肯,但也不敢伤这些朝臣们,两边人马拒不退让,场面一度失控,混乱的犹如市井街市。
内侍总管见状,汗出如浆,忙朝殿内跑去。
被众朝臣劝阻没死谏成的俨豪,满脸是泪的朝萧博延方向瞥了一眼。
温茂接到,压低嗓音道:“爷,时机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