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是撒谎,爷也不可能总宿在官署,隔几日就得换个别的借口糊弄过去,思及此,温茂皱起眉头:“卑职昨日交代过去了,说爷生母的忌日快到了,爷要在庵堂为生母守孝半个月,老侯爷听了后没说什么,只让属下交代爷,不要耽误了公务。”
萧博延似早已料到,对此不置可否,“把马车里的折子统统搬过来。”
这些时日萧博延在永乐侯府,庵堂,朝堂之间来回跑,公务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处理的,可饶是如此,没处理的折子依旧堆成了小山,恐怕没个几日几夜是处理不完的。
温茂有点心疼自家爷的体力,但也不敢多劝,应声去了。
萧博延回到屋中时,甄妍已沐浴过,人正坐在妆镜前梳妆打扮。
背对着他站着的司秋,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正替甄妍试戴金钗。
妆镜里,女子一头鸦黑的发披散在肩头,弯弯的峨眉,一双丽目勾魂慑魄,就连往日眉眼间的青涩也悄然不见,似隐着一团若有似无的妩媚。
一想到这些改变,都是他带给她的,萧博延心头便涌上一层暖意,说不出的欢喜。
他抬步走上前。
司秋正拿着一支珊瑚珠串步摇,笑着往甄妍头上比了比:“小姐皮肤白,还是带这种大红色的首饰最好看啦,奴婢帮您带上!”
甄妍看到妆镜里那只步摇,一怔:“之前我怎么没见过这只步摇?”
司秋笑眯眯的解释:“小姐您忘了,这个步摇是前些日子三公子给您买的那两盒首饰里的,一直就搁在妆镜旁,是小姐最近心思重,没留意到。”
甄妍闻言眼前一阵恍惚。
彼时,萧嘉祥为了哄她开心,骗她出府游玩,将首饰铺里最贵的首饰买了送给她,少年的脸庞泛着微红,宠溺的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回去戴给我看。”
那时,他还没有被萧博延支开远行。
她还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虽知前途未卜,可依旧希翼能长伴在他左右。
如今只两个月光景不到,他和她却已物是人非。
甄妍黯然的垂下眼,将头上插的珊瑚珠步摇拔下,放在手心里端详。
这时,妆镜中忽然显出萧博延的身影,芝兰玉树般的男子背着光,脸色令人瞧不清楚,不疾不徐的朝她走了过来,须臾,他手落在她肩头,俯下身拿起她手中那支步摇。
甄妍不知他刚才听到她和司秋的话多少,心中一惊,当即忘了要作何反应。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夫君
男人挨她极近, 下颌线紧绷着。
甄妍只要一抬头,便能碰到他的唇,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幽兰暗香带着灼热的温度拢了她一身。
昨夜两人抵死缠绵的情景在脑中忽然闪过,甄妍身子蓦地一僵, 连呼吸都变轻了几分。
男人用昨夜那只抚摸过她全身的大掌, 捏着那支珊瑚珠步摇仔细端详了会儿。
甄妍只觉那只手仿若也带了灼人的温度,令她只看一眼就心跳加快, 她忍不住正要瞥过脸, 发顶忽然一沉, 萧博延将那支珊瑚珠步摇轻轻的插在她发髻上。
他看着铜镜, 面色无波无澜,唇角却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夸赞道:“这颜色配你,好看。”
这些日子萧博延对她的“逼迫”仍历历在目。
甄妍就是再蠢, 可还没蠢到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萧博延说这话,是大度的让她留下萧嘉祥送给她的发簪。
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日夜肖想除他以外的别的男人, 哪怕她和他的关系是“交易。”
甄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忙伸手把那珊瑚珠步摇拔下来,放在一边。
萧博延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甄妍抿了下唇,小心着措辞:“我不喜欢红色。”
说完, 她唤了一声站在旁边的司秋:“帮我换一个别的发簪,简单利索的款式就好。”
司秋忙有眼力劲的将妆镜前堆放的十几支发簪统统摆在甄妍眼前, 笑眯眯的道:“这些发簪都是的,小姐您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奴婢待会儿帮您梳个比刚才更好看的发髻。”
甄妍垂眼去挑。
可之前萧博延送给她的发簪也混在这些发簪里面, 她一时间挑不出来哪个发簪是萧嘉祥送她的, 那些是萧博延送的。
萧博延望着她局促不安的神色,嗓音略沉:“怕我吃醋?”
当然,甄妍现在人都是他的了,他自然是不在意萧嘉祥之前送给她的这些小玩意,但,他不允许直到此刻甄妍心里还没半丝他的位置,故而才有此一问。
甄妍一怔,她眼睫颤了几下,抿下唇,没有吭声。
这便是默认他的话。
萧博延刚才进屋时听到她和司秋提起萧嘉祥的不快一瞬消散,他眸底闪过一丝餍足的笑意,不愿再逼迫她,拿起那支珊瑚珠步摇就要帮她戴上。
甄妍见他神色如常,怕惹他不快,局促道:“你若不喜欢这些,别勉强,我,我以后不戴就是了。”
萧博延的手在半空顿住,他垂下眼,脸上那双黑眸闪烁了下,忽然柔声唤她:“妍妍。”
甄妍无措的眨了下眼。
萧博延将发簪插入她发间,他俯低身子望着铜镜里的她,在她耳畔轻声道:“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更重要。”
男人的语气炽烈,透着不容置疑,宣誓对她的心意。
甄妍呆了下,慢半拍的脸颊倏然红透,不敢直视萧博延的眼睛,仓惶垂下头,手忙脚乱的撇开脸戴耳饰。
她慌了。
那就说明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动容了。
萧博延面上不显,心底却仿若沁出了一丝丝甘甜,他垂下眼,浓密的眼睫掩住眸底的笑意,没再进一步逼她,直起身子,去到了旁边的小榻上坐着。
司秋帮甄妍梳妆后,悄悄退出了房间。
没过一会儿,温茂把折子送进了屋里,堆在紧挨着小榻的小几上,足足有小山般那么高。萧博延喝完一杯水后,自顾自的翻起了折子认真看着,再没看她一眼。
屋中静谧,只有偶尔翻折子轻微的“哗啦”声响。
少了男人的注视,大大缓解了甄妍的局促不安。
她昨晚被折腾的狠了,今日浑身都是疼的,尤其是腿根的位置火-辣辣的疼,走两步路,便难捱的紧,这种情况,她也不便出门,甄妍默了默,走到床榻边拿起绣架,抬头又偷偷看萧博延一眼,见他始终没抬头看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低头开始绣帕子。
直到悉悉索索的拉线声一阵阵传来。
萧博延手里拿的折子,依旧还是进屋时翻得那一页。
他放下折子,抬头看她。
深秋的日光透过窗柩撒了一地的金辉,女子便坐在那一片金辉里,她眉目低垂着,令人瞧不清脸上神色,只隐约能窥到她眸底隐着两团黑青,秀挺的鼻梁下,樱唇紧抿着,一脸的疲惫之色,就那么安静乖巧的坐着,对他没发出一丝怨言。
仿若是他的妻,每日就如今日这般安安静静的坐在屋中,陪伴他,等待他从外面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