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打量楚酒一眼,“楚姑娘是路过甘苍的吧?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结过阴亲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也绝不会出去跟人乱说。”
楚酒衣着朴素,身上的小衫和裙子已经洗得旧了,看上去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秦璟吃定了她对着这一整匣金首饰,一定会动心。
楚酒望着他心想:都是胡说。
且不说他们早就害死过那么多女孩,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秦云简满意的鬼新娘,绝对会弄死她,让她真的去陪他们的祖宗,化解怨气。
秦璟心中打的小算盘,楚酒很明白:秦云简吩咐过,她白天可以到处走动,秦璟怕她趁机跑了,想办法稳住她而已。
楚酒伸手摸了摸匣子里的金首饰。没有触感,都是虚拟的。
她偏头问:“这些全都是给我的?”
秦璟一脸笑容:“全都是姑娘的。”
他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序和白落苏,“你们是楚姑娘的朋友,也劝劝楚姑娘。”
韩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
秦璟只得讪讪地转向楚酒:“楚姑娘觉得怎样?”
楚酒拿起一只金手镯看了看,随口说,“不过昨天那个人和我聊天时,好像说,立冬这天并不只是结个亲,走个过场而已,还有好多事要办……”
秦璟的笑容尬在脸上。
楚酒慢悠悠接着说:“他说,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秦家的这些子侄里,他必须得挑出一个人来,人他早就已经选中了。我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秦璟的脸色这回彻底变了,探身急迫地问:“他选中了谁?”
楚酒满脸笑容:“你啊。”
书上描写一个人受到惊吓时,经常会说,他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之类的,好像脸不是脸,是调色盘。
楚酒盯着秦璟的脸,心中惊奇地想:原来这不是一种形容,是真的啊。
第138章
楚酒“你啊”两个字一出口,秦璟原本吃得油光水滑红扑扑的脸蛋,刷地没了血色,瞳仁缩紧,脸都青了。
他追问:“是我?他说今年立冬要挑我?”
看来那把金粒粒没白花,客栈老板说的冤魂索命,秦宅每隔三年就有子侄暴毙的事都是真的。
秦家立冬时真的会死人。
楚酒欣赏够了秦璟变颜变色的脸,才话锋一转。
“我问他为什么非要挑一个人出来,挑个人要干什么呢?他不告诉我。”楚酒问秦璟,“我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秦璟说不出话来,藏在缎子衣袖下的手都在明显地抖着。
既然他不说话,楚酒就接着说:“他跟我说,可是今年和往年都不太一样,他这次觉得很高兴,挑人这件事,也未必不能商量。”
楚酒的这种口气,一听就是在敲竹杠,可是秦璟对她的话直接信了九成九。
这个女孩与众不同,是祖宗破例亲自把她的毕业证书放在供桌上,选了她这个人,还特地显灵,在桌子上写字,吩咐给她送过去热饭热菜,还吩咐不要关着她,让她想去哪去哪。
桌上凭空冒出字来,都是秦璟亲眼看见的,绝对假不了。
秦璟半天才出声:“楚姑娘,你……”
他想了想,“……你今晚应该还能见到那位,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只要他不挑我的话,我一定每年按时供奉,我敢保证,秦家上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比我侍奉得还用心。”
楚酒偏头看着他不出声。
秦璟站起来,“楚姑娘等等,我马上回来。”
他带着身后的老仆,亲自起身去里间了。
韩序偏头过来,用口型说:“小骗子。”
楚酒在脑中回:这种人,不骗白不骗。
秦璟很快就回来了,没用仆役,自己怀里费劲地抱着一只小匣子,一看就相当沉。
他恭恭敬敬地把小匣子摆在楚酒面前,打开匣盖。
匣子有个隔断,把里面分成两格,一半是装得满满的金条,另一半全是黄豆大小的金豆子。
这比刚刚“聘礼”的金首饰多得太多了。
“楚姑娘,这是我这些年的私蓄,如果你能帮我跟那位求情,让他今年不挑我,这些全都是给你的谢礼。”
楚酒心想,他这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现在不管给了她多少金子,都没关系,反正等三天之后,她一死,全都能收得回来。
楚酒看看整匣的金条和金豆子,“就算帮你说句话,也用不着这么多金子吧?真的全给我了?”
秦璟连忙说:“真的全都给您了,求您一定劝劝他。”
突然由“你”进化成了“您”。
楚酒思索了一下,“他昨晚跟我说,是因为心里有那么点怨气,才想挑个人什么的。要劝他不难,可是你知道他说的怨气是什么吗?我该怎么才能劝他?”
白落苏立刻用“你玩了这么半天,可算是说到正题了”的眼神望向楚酒。
秦璟一心只在楚酒身上,倒是没留意。
他有点着急,“他的怨气这件事,我也只知道一点半点,我也是听说的。”
他转头对身后的老仆说:“你跟楚姑娘说说。”
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的老仆开口,“是。”
他一开口说话,楚酒就听出来了,这位就是她昏迷的时候中间醒过来那次,和她对过眼的脸上蒙着黄纸的人。
老仆说:“当初老爷在世的时候,我在身边伺候,听他说,他也是听他祖父说,好像那位的一口怨气,和婚事有关,说是婚事不太如意。”
楚酒纳闷:“就是婚事?没别的?”
这婚事是有多不如意,才能闹到头七回宅来杀人?
老仆答:“是。就说是婚事。”
秦璟说:“就算是有别的,这么多年,也没人知道了。”
老仆和秦璟的表情都很郑重,不像是在说假话,这件事又关系到秦璟的小命,谅他也不敢说谎。
楚酒沉吟不语。
秦璟却一脸急迫,“姑娘,那今天晚上,你还是去……”
楚酒点头,“他约我今晚三声梆子响的时候再去喜房见面,我到时候过去等着他。”
“好,好,烦劳姑娘了,”秦璟吩咐,“把这些金子都搬进姑娘房里。”
厢房连门锁都没有,他仗着大家都不能出秦宅,也不怕偷。
楚酒说:“不用,你帮我收着吧,等我走的时候再问你要。”
秦璟倒是没想到她那么大方,示意老仆把小匣子收了。
“等等。”楚酒顺手从匣子里抓出一大把金豆子,放进口袋,“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我放在身上听响玩。”
秦璟看她抓了一把金子,眼皮一跳,强撑着一脸假笑,“姑娘的金子,姑娘当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楚酒还有件事要说,“对了,他还说,晚上的祭祖宴不用摆了,他的原话是:他们从哪找来的骗子,弄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看着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