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顾行野大手一挥:“这个账算我头上。”
张导一拍手,拿起酒杯:“那可太感谢顾少爷了!”
此刻顾行野光环加身,仿佛一个活财神坐在饭桌上,以胜利者的姿态藐视齐焰,拿着刚才骆时岸用过的杯子,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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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时岸刚走出门就感觉胃里冒火,火势凶猛向上蔓延,他迅速来到洗手间,将胃里的酒水尽数吐出,喉咙如同生生吞了块木炭,难受至极。
小羊守在外面,担忧地望着,带着哭腔:“骆哥,要不我打个120吧。”
骆时岸忙摆手,一边干呕一边说:“……别打。”
“可你这样,明天也没法录制了。”小羊帮他拍背:“医生都说最近两年忌酒忌辛辣,这顾总也知道的呀,怎么不拦着你呢?”
他拦着,呵,他巴不得看自己出丑。
不对,是看自己隐忍着难受。
吃准了他是个不把情绪表露在外的人,不会在这种场合拂了他的面子,所以才有意刁难。
胃里总算舒服了些,在小羊地搀扶下,骆时岸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打在脸上,短暂缓解了由内散发出的热。
“骆哥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骆时岸没动,目色幽深,像是在等待什么。
未几,门外突然有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骆先生。”
是孙照。
当孙照扶住骆时岸的手臂时,骆时岸眉间一松,这三杯酒果然没白喝。
“我现在就送您去医院,骆先生您能听见我说话吗?”孙照的声音不小,就趴在骆时岸耳边。
可惜他现在酒劲上头真的没力气,不然真想问问,他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个聋子吗?
骆时岸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这期间检查抽血点滴他统统不知道。
梦中的自己奇幻般再次回到那个梦魇般的夜晚。
这次他看到得更多,明晃晃的车灯刺得眼球酸痛,他下意识用手去挡,直到眼前闪过一个红色车身,随即天旋地转。
仿佛来到最混乱的鬼市上,耳边叫嚷此起彼伏,仔细一听,都在叫他的名字。
“时岸——!”
“骆时岸。”
“时岸。”
……
“骆时岸,醒醒。”
骆时岸猛地睁开眼,被撞到五脏粉碎的痛感似乎还未消退,眼前有人影模糊着俯下身将自己抱在怀里。
他身上带着轻微的香橼木味道,连同体温一起将自己笼罩在内。
骆时岸滞了滞,刘海被冷汗贴在额前,恍惚间还以为现实与梦境交错重叠,惊恐地瞧了顾行野半晌,回过神来便推开他的胸膛,翻过身将被子往上拉过头顶,整个人陷进被子里不看他。
“……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顾行野就当做没看见他抗拒的行动,推了下他肩膀:“吓得脸都白了。”
骆时岸不吭声。
顾行野自讨没趣,安静了会儿,又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骆时岸依旧不做声。
距离昨晚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顾行野的气消了大半,尤其是在他看见骆时岸惨白的脸时。
他将手放到被子塌陷的那处,这是骆时岸的腰。
轻捏两下就能忆起那优美的弧度,才缓缓开口:“明明白天你可以过来找我,跟我解释,为什么要到晚上才来?”
“白天去了还怎么让你解气。”骆时岸总算开口,闷闷地说:“白天的休息室里没有酒让你灌我。”
顾行野收回手,刚从口袋里摸出烟,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他无味地咂咂嘴,又道:“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倔了,稍微跟我服个软,我能看你连喝三杯吗?”
骆时岸说:“现在说得好听,当时可是你要我敬酒的。”
顾行野皱眉:“我说要你敬酒,没说要你连敬三杯啊,还敬我,你说你敬我干嘛?”
骆时岸将被子裹得更紧:“顾大少爷的面子谁敢不给。”
顾行野气结,又无力发作。
他不过是想在人前找点尊严,或者说是,想在齐焰面前找尊严。
他没好气地说:“那你告诉我,你怎么跟齐焰搭上的?”
“搭上?”骆时岸终于从露出脸:“请问你从没有跟人坐在车里谈话,没有对除我之外的人笑过?”
“我……”顾行野眨了眨眼:“那不一样,我那是谈工作。”
骆时岸说:“所以你认为我在谈风月?”
本来哽在喉间的话,就这样被骆时岸说了出来,顾行野咬着牙:“那你们能谈什么?你和一个不认识的投资人谈什么?还牵手?”
“如果你一定要把握手说成牵手,那我无话可说。”骆时岸再次将被子盖过头顶。
还未等顾行野开口,又埋在被子里,闷声道:“我知道车祸那天我们为什么吵架了。”
霎时间,顾行野如同雷击:“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19章
那晚风潇雨晦。
顾行野追出夜总会已经觉得很没面子了。
他吩咐孙照强硬地将骆时岸按到车里,车速行驶飞快,雨水从骆时岸的下颌划过,滴到裤子上不见踪迹。
顾行野不耐烦地扯开领带:“就一句玩笑话你至于吗?那么多人在呢,谁也不傻,你撒腿就跑不都知道咱俩什么关系了!”
“我说你是不是疯了啊骆时岸,你要误会了你就私底下跟我说,我能跟你解释,当着我朋友的面闹什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骆时岸抬眼,眸中被窗外雨雾浸湿,声音也染了冷雨的温度:“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面子都是我给的。”
“你别没完没了了啊!”顾行野怒不可遏一拳凿向车窗,腕表顿时炸裂。
“大庭广众之下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我有再多面子也给你丢尽了!”
说完,他将手表解开扔在脚下。天价表如何也没想到,它的下场是粉身碎骨。
骆时岸荒唐地笑:“你踩着我要面子,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顾行野说:“都跟你说了那是句玩笑话,我随口一说你就随口一听就过去了,这句话你要是没听见,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对啊,这么多年也过来了。”骆时岸眼角泛红:“我耳聋了五年。”
顾行野胸口发闷,一口气哽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抬腿一脚踢到驾驶座后背:“快点开!”
孙照加快车速,大气都不敢喘。
正如同现在的顾行野,似有雷电窜进体内,让他短暂丧失了活动力。他死死盯着被子包裹住的轮廓,拳头不知何时攥到失去血色。
“你说什么?你想起来了?”
骆时岸开口。
“那时候你也这么欺负我了,对吗?”
电流急速褪去,顾行野悄无声息松了口气,俯身将被子和人一起抱进怀里,语气犹如六月和煦的微风:“我怎么会。”
大起大落才能看清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底线显露出来,顾行野发觉自己昨晚做的一切都是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