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同寻常的冷肃气息蔓延开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数名身穿深蓝色警服的狱警挟枪走入,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引人注目的东方人。
“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巡警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陈酒抬头与问话人视线相触,他的蓝眼睛此刻像是无机制的玻璃珠,毫无感情。
但却不知道怎么,他微微错开了视线。
陈酒一句话没问,乖巧起身,终于有机会扫了眼他身上的名牌:德维西少校。
陈酒之前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狱警,却不料级别挺高,这种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做一个区区狱警呢?陈酒心头产生一丝困惑,但他来不及多想,下一秒,德维西给他手上拷了手铐,把人带走了。
劳作室像是炸开了锅,犯人瞠目结舌,这阵仗……小美人居然在来的第一天就犯事了?
可看他那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别人欺负的模样,怎么可能?
路上由德维西全程护送,走到一半,陈酒转过头,轻声问:“你们要带我去哪呢?”
德维西微微沉默,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陈酒思考了一下,最有可能就是黄毛说谎了,那里其实有监控,并把他打人的模样全程拍了下来——
但想来不通,黄毛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说谎,更何况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已经暴露了。
那个地方的确很偏僻,一般人发现不了,而他赶过来也不超过两分钟……
出乎意料,陈酒被带进了监狱长办公室,梵天正坐在一侧沙发上,悠闲自在地翻阅着一本杂志。
德维西站在门口,并未跨进来:“狱长,人已经带过来了。”
陈酒快速扫过解锁的“新地点”,这里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冷,四周都是冷色调位置,一暖色调都找不出来,无端让人胸口发闷,并给予令人战栗的威压暗示。
可非常突兀的是屋里摆了一张沙发,前面还有个小桌子,显然是会客用的,但如此闲暇之物,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
除了梵天之外,屋里还有一人,银色长发束了个马尾,背对着他们站在窗边,负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待。
他身着深黑制服,身材颀长,衣装笔挺且一丝不苟,肩章累累,宽肩窄腰,赫然属于功勋卓著的那一类人。
当他微微侧过头,露出的脸部轮廓极深刻,半埋于阴影当中,表情淡淡,却是那种看一眼就会令人心里生出畏惧之心的上位者的气质。
“少校,出去吧。”
德维西几不可闻地看了陈酒一眼,随后转身离开,并将门关上。
那男人转过身,脸上阴影消散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冲淡了刚才那一眼的冷漠,仿佛只是陈酒的错觉。
“请坐。”
陈酒下意识看了眼一旁嗑瓜子的梵天,这人丝毫没觉得他的动作有什么问题,简直快把这里当家了,就差翘个二郎腿再抖个腿了。
梵天注意到陈酒视线,挑了挑眉,随后转开视线,明摆着拒绝与陈酒沟通。
挺记仇的。
陈酒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与梵天隔得很远。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范恩,你也可以叫我狱长。”银发男人道,当他刻意去表现出温和地一面时,似乎谁都不会记得刚进门时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的感觉。
陈酒明显有些不安,道:“狱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带什么威胁性的视线自陈酒脸上划过,似乎只是举重若轻的注视,又像是在探查他这个人。
范恩自一旁走到位置坐下,总算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两手交叉,即便如此,陈酒注意到他的领带是极其规整的六边形,军装外套内的衬衣内搭没有一丝褶皱,更甚者他手上戴着白手套。
一个完完全全的,完美主义者。
像这种人,是最擅长从细节处找到破绽的。
陈酒脑海中扫过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试图还原出自己遗留在现场的痕迹。
“你不必紧张。”范恩微微笑了一下,派人给陈酒上了茶,还问他需不需要吃点东西,例如他旁边人正嗑个不停的小零食之类的。
突然空气中一声嗤笑,“范狱长,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了。”梵天道,“没看他都快被你吓死了吗,要问什么赶快问吧,我暂时还不想换狱友。”
陈酒捧着热茶,时不时抿一口,淡色唇逐渐水润起来。
在他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范恩开口了。
“今天早上7:18,韦特的生命值突然骤降,性命垂危,狱警赶过去时,发现只有梵天和另外两个人在,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话是问梵天的。梵天回答也丝毫不打绊,似乎不屑于掩饰事实:“事实就是我把他打了。”
“原因呢?”范恩静静道,“你来这儿时间不短,我想你应该知道,私下斗殴的后果是什么。”
“因为他觊觎我的人。”梵天冷冷道,“我还没玩腻,倒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
这话倒是有些一语双关。
陈酒眼睛并不乱看,一心看着手里茶杯热水氤氲冒出的蒸气,乖得像只小兔子。
“那么,陈酒,请你说一下从你和韦特离开监控区域之后的事情。”范恩的视线从陈酒胸前的身份卡上划过,精准无误地念出他的名字。
梵天不认识古汉语,也才知道陈酒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
“什么监控?”陈酒仰起脸,无辜懵懂,“那个人……非要把我带到那里,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然后他上来就扯我的衣服,我很害怕……可是那里没有人,我……”
他说着说着,眼中浮起水雾。
梵天本来一脸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坐起来,捏着杂志的手指力道很大。
“别把我的书失手撕了。”范恩提醒道,“很贵。”
梵天意识到什么,把书往旁边一丢,恢复懒洋洋的表情:“不看了,没意思。”
范恩这才回到陈酒的语境里:“后来梵天正好赶到,并救了你,是这样么。”
陈酒声音还有些缓不过来的惊惧,他紧紧攥着沙发布,试图缓解恐惧,他缓缓承认:“……是的。”
随后,范恩又和他们确认了一些细节,最终道:“监狱内禁止斗殴,梵天关禁闭一天,进去之后好好反省,这里不是法外之地,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
听到“关禁闭”这三个字,梵天并没什么表情,懒散道:“我知道了。”
“对了,”梵天突然想起什么,撩起眼皮,问,“那黄毛现在怎么样了?”
“韦特目前已经被送到医务处救治,具体情况尚不清楚。”
梵天咬牙笑了一声:“能不能帮我带句话?就说……”
“下次再敢碰我的人,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黄毛什么下次不知道,但梵天太过放肆的下场就是被羁押着带去了禁闭室,期间他用恶狠狠的视线扫过陈酒的脸,陈酒回应以平静的表情,看着梵天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