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你.......”
坊婳红了眼睛,甚至连一向冷淡的枫绾也声音轻颤着。
阎秋司却是未说一语,他一只手抱着林倾白,另一只手单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他身后流不尽的鲜血从他的黑翅之上一滴滴的滚落,而他的双膝也已经跪的血肉模糊。
这番惨烈的模样像极了魔族地牢之中关着的犯人。
阎秋司生性残忍,犯了罪之人从来都不会给人一个痛快,而是喜欢将人慢慢折磨致死。
那些人受了刑法折磨将死的时候,就像是如今的阎秋司这般,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每走上一步身下都是一个血脚印。
唯独不同的是,犯人在受了刑之后,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有痛苦,大哭,等各种各样狼狈的表情。
可阎秋司没有。
他抬起衣袖想要将脸上的血迹擦掉,可他的衣袖之上也早已被鲜血湿透,也不知道是林倾白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反而是将他脸上擦的更加触目惊心。
阎秋司走到了众人之前,面容生冷的对魔族众人下令:“走。”
仅仅只是说了一个字,阎秋司的嗓音却嘶哑的似如刀割。
林倾白已死,阎秋司又受了重伤。
这场仙魔大战来的突然,收的也惨烈,早已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
大鹏鸟落在阎秋司的脚边,翅膀低俯在阎秋司脚下,阎秋司便踩着它的翅膀,似登台阶一样,抱着林倾白上了大鹏鸟。
眼看着大鹏鸟展翅要飞走了,仙族众人却是不肯放人。
林倾白那三个小徒弟明明已经被阎秋司给打的奄奄一息,连站都站不稳,可还是一个个手拿刀剑,站在大鹏鸟之前,将刀锋直指阎秋司的鼻尖,声音恨道:“放下我的师尊!”
阎秋司只觉得可笑,他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大鹏鸟。
大鹏鸟便展翅而飞,飞行速度似风一般,带着破空之势正要上云端。
而林倾白的徒弟是真的不要命了,居然敢飞上空挡在大鹏鸟之前,手中的刀锋直接朝鹏鸟劈下。
阎秋司不得已挥手,一道黑光闪过将刀锋挡开。
“将我的师尊,还、给、我!”
玄彻站在阎秋司身前,双眸血红,满眼的恨意,望着阎秋司之时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瞧着他这般的恨,阎秋司忽然觉得痛快了些。
他垂下眼眸望了望林倾白冰凉的尸体,又抬头看向了玄彻,笑着说:“还给你?让你们将他厚葬,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
“你的师尊杀了我两次,以为靠他这一命就能还完?我会将他的尸体带回去,用刀一点点的割下他的肉,剃了他的骨,然后分给我魔族的百姓.......食之.......”
阎秋司这番话说的狠厉残忍,却与他身后被天雷击打的几近折断的黑翅格格不入。
玄彻听完他这话,喘了两口气,恨得红了眼睛,冲上前就要杀了阎秋司。
阎秋司却是眸光一厉,抬手就是一掌。
掌中黑气弥漫,直直的打入了玄彻的心口。
阎秋司这一掌打的重,几乎是下了死手,玄彻口吐鲜血,在地上众人的惊呼声中,“坠落在地上。
阎秋司却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有了他方才对玄彻说的那番话,他仿佛在一瞬间就找到自己为什么替林倾白挡天雷的理由,也就明白了自己到现在还抱着林倾白的尸体不肯撒手
的原因。
不过是因为被天雷一下就劈到灰飞烟灭,太便宜林倾白了。
不解恨。
他要将他的尸体带回魔族,一刀刀的割下他的肉,放了他的血,看着他变得面目全非,再也没有杀他时候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他死前说的那两个阎秋司连听都没听见的两个字。
阎秋司想明白了这些,只觉得豁然开朗,他抬手拍了拍身下的大鹏鸟,笑着问道:“晚上想不想吃清远仙尊的肉?”
鹏鸟激动的叫了一声。
阎秋司摸了摸它的头说:“行,晚上给你开个荤,这可是仙尊的肉,吃了之后可以法力大增,今日你们杀林倾白有功!奖励给你们吃!”
阎秋司说的声音很大,跟随在旁边的几个魔人都听见了阎秋司所说,也纷纷笑了起来。
可是等回到魔族,阎秋司还是一路紧抱着林倾白的尸体,抱回了正殿之中。
旁边的一个将士好心的提醒了阎秋司一句。
“王上,地牢在右边.......”
魔族的地牢是行刑的地方,也是那些重刑犯死后,将尸体分尸肢解的地方。
阎秋司脚步未停,皱眉问:“我为何去牢房?”
将士愣了一下,又看向阎秋司手中紧抱着的林倾白,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那需要我将他带去膳房吗?”
阎秋司脚步一顿,明白了那将士的意思。
他抬起头,目光死寂的说:“枫绾,杀了他。”
枫绾一愣,不明白阎秋司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那将士脚步一软,跪在了阎秋司身前,叩头求饶说:“王上!王上!小的不明白做错了什么?!求王上饶命!求王上饶命!”
阎秋司的身后还站了好几个随着他一起回来的将士,其中魔族四大首将中身材魁梧的男人,屠枉,也不明所以。
他跪下身子,替将士求情道:“王上,他是遵照王上的吩咐办事,实在不知是何处冒犯了王上,还望王上饶他一命!”
阎秋司虽然是喜怒无常,残忍暴戾,但是像今日这般莫名其妙之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只见阎秋司转过身,目光沉如刀一般望向众人,一字一句的说:“在魔族之中,对于林倾白的处置只能由我来说!任何人再多说一句,杀、无、赦!”
这一刻所有人都跪俯在阎秋司身前,声音如众的叩首道:“是,王上。”
“枫绾,将他杀了。”
“是!”
在众目睽睽之下,枫绾拿出身侧剑,一道刺死了那个多话的将士,鲜血洒落在阎秋司的王殿中。
阎秋司未再多说话,只是让众人退下。
眼看阎秋司现在喜怒无常,不知在想些什么,众人退下的速度很快。
正殿大门关上,又只剩下阎秋司一人了。
他站在正殿中,抱着林倾白的尸体,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回到魔族之后,他忽然不想要将林倾白放血割肉了,但是一时间之间又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他抱着林倾白的尸体在正殿中走来走去,放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扔也不知道扔在何处。
明明自己还一身的伤,甚至伤的连身后的黑翅都收不回来了,一只翅膀歪斜,一只翅膀折断,狼狈的跟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转圈。
他垂头望着林倾白的脸,忽然恍惚。
他抱这么个东西回来干什么?
还不如直接让他被天雷给劈的灰飞烟灭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