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那时候师兄才从凡间回来,身体很虚弱,却还是耗尽了自己的心血,去修复这些没用的书信。”
何昉棱说道这里摇了摇头,表情看似轻松,却眸光发厉,晃着扇子字字戳心的对阎秋司说:“我师兄一向为人薄淡,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运,能让他如此记挂啊........”
此话一落,殿里一片寂静。
林倾白修复书信这件事情,在整个仙族只有何昉棱和林倾白知道。
如今何
昉棱这样说了出来,所有人都面色煞白,震惊于清元仙尊居然还会有如此掏心掏肺的情感。
阎秋司咬紧了牙,脸颊紧绷,黑不见底眼望着何昉棱,似还沉浸在何昉棱方才的话中没有走出来。
这时躺在床上的林倾白的眉心皱了皱,眼睛还未睁开,便喉结滚动轻声喊了一句:“安儿........”
这一声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林倾白是在喊什么,以为是听错了。
可是林倾白又喊了第二声:“安儿.......”
这下声音大了些,众人都听清,却各个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这个安儿究竟是谁,能让高高在上清元仙尊在梦中还在喊这个名字。
阎秋司却是如梦初醒,猛地转过身伏在林倾白的床边,紧紧的握住了林倾白的手说:“师父,我在。”
瞬间,殿内响起了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阎秋司将林倾白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又喊了一声:“师父........”
他声音很轻,有着不该属于阎秋司这种人的轻柔,像是害怕会惊扰了林倾白。
林倾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似梦未醒,目光还是朦胧,却无尽柔和的望着眼前的人,抚摸在阎秋司脸颊的手指微弱的动了动,指腹擦过了阎秋司的脸颊,声音虚弱的又唤了一声:“安儿........”
阎秋司的脸蹭了蹭林倾白冰凉柔软的手,半跪在林倾白的床前,脸上带笑,声音却艰难又坚定的应着:“师父,我守着你呢,我在........”
第102章
窗边的碎风拂过床头的烛火, 晦暗的光在二人的面庞闪动。
林倾白应是做了噩梦,额间泛着虚汗,眼尾薄红望着阎秋司。
阎秋司便紧握着林倾白的手, 在林倾白的脸侧淡声的说:“师父, 我在........”
师父, 我守着你。
我在。
在阎秋司这一声声的抚慰中, 林倾白心口剧烈的蹦跳缓了下来,目光朦胧的望向站在他床边的众人。
那些人皆是目光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床前亲密无间的二人。
林倾白回到现实中,眼眸的浑浊瞬间清醒, 他的手在阎秋司紧握的手掌中动了动, 用力的抽了出来。
阎秋司手悬于空中, 安抚的声音停止, 低声又喊了一声:“师父........”
林倾白身上有了些力气, 便手撑着床边,想要坐起身。
锦被滑下, 还未等旁人反应, 阎秋司便探身扶住了林倾白的身子。
林倾白的身体消薄, 阎秋司不过是上前那么一拢, 便将林倾白的身体给拢住了。
林倾白想要挣开, 却抵不过阎秋司固执的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了解阎秋司的性子, 也就由着阎秋司将自己扶着倚在床头。
阎秋司倒是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他扶好了林倾白的身子, 便坐在了床边。
正好这时下人送来了才熬好的药汤, 阎秋司便当着众人的面接过了药汤, 眉眼垂下,专注的给林倾白吹汤药。
殿内站了许多人,却是一片寂静,皆凝望着床前二人,只有阎秋司还若无其事,自顾自的给林倾白吹药,嘴里发出呼呼声。
他像往常一样,吹好之后用唇边试了试汤勺的温度,再将汤勺递到了林倾白的嘴边说:“好了师父。”
林倾白垂眸望着他的动作,眉眼深重,并没有饮下那一勺汤药,侧开了脸,无声的拒绝阎秋司的喂药。
这时在他和阎秋司上百年的相守以来,第一次拒绝阎秋司。
阎秋司眼中的光晃了晃,便暗了,他的喉结滚动两下,却还是强撑着嘴角的笑意,轻声说:“师父,该喝药了........”
“.........”
“我带了山莓果脯,喝了药再吃果脯就不苦了。”
阎秋司眼中依旧带笑,声音低沉温和。
他佯做不知林倾白拒绝他的意思,像是这样就能回到曾经,将一切都抹去。
林倾白的手缩在被子里,骨节用力的要将布料都撕成碎片。
他的睫毛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着站在阎秋司身后的众人,说:“都退下吧。”
所有人一愣,自然是不肯。
玄彻握着腰间的佩剑,对林倾白说:“师尊不可!此人心思歹毒,与您共处一室怕是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是啊师尊!此人可是魔皇阎秋司!您现在身体虚弱,定然是对付不了他!”
“还请师尊三思!”
“还请师尊三思!”
眼看着周围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林倾白只是抬起眼,淡声的说了三个字:“他不会。”
这三字虽是轻柔,却犹如掷地重铁,将所有的非议声都压了下来。
林倾白眉眼清淡,垂下了眼睛,似是有些累了,又说了一句:“都退下吧,我无事........”
“........”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林倾白话说的冷淡,所有人都不敢再反抗,互相看了看,只能垂下头鱼贯而出,退出了林倾白的殿室。
殿门合上,房内只有阎秋司和林倾白二人。
阎秋司依旧是举着手中的汤碗,将勺子喂到林倾白的嘴边,笑着说:“师父,等会药该凉了,趁热喝.......”
药哪里会凉的那么快。
方才从药房里端来的汤药滚烫,就连下人都不敢上手去拿,而阎秋司却是一把就拿了起来,即便是汤碗将他的手烫红了,他也没有知觉。
林倾白垂下眼睫,望着阎秋司泛红的手掌。
其实他早就该察觉到了.......
从凡间到修真界,每一次都是如此,滚烫的汤药一熬好,阎秋司就将药端到林倾白的面前,一勺勺的吹,一勺勺的喂。
若是寻常的人,早就受不了这般的痛意。
可是他是阎秋司。
林倾白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烫,但是他一定感觉不到痛。
所以才每一次都拿的如此的自然,如此的顺手。
阎秋司又喊了一声师父,似乎有些着急了,他将手中的汤匙又朝着林倾白嘴边递了递,目光紧盯着林倾白紧闭的唇,仿佛林倾白是否能张开嘴,喝下他的手中的一勺药,就是宣判他生死的圣旨。
阎秋司脸上依旧带笑,不敢流露太多的焦急的神情,只不过眼中还是掩不住忐忑。
林倾白望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在这一刻才又恍然意识到,阎秋司其实年岁不大。
虽是与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活了几生几世,可是归来之时也不过才刚刚一千九百岁而已,在他的面前也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