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大师沉吟着:“这……好吧!但云施主切记,千万不要让她发现你,她很怕生人!”
听到自己被列为“生人”,云天梦心头一酸,但随即又被喜悦冲散。他终于能见到怜儿了,这一天,他已盼得太久。
这里是普陀寺的后院,但半年前已被列为禁地。院内树木成行,枝桠交错,遮天盖地,但穿过重重树荫,便能看到庭院最深处有一方池,池水清凉甘美,波光盈盈中一株莲花亭亭而立,绽开的花瓣洁白似玉,温润可爱,煞是喜人。
突然,玉莲花连连颤动,弱茎轻摇,一道白光起于花蕊,渐渐凝形,落在池边。哈!一个小姑娘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似站也站不稳。皱着轻细的眉儿,嘟着可爱的唇,不是怜儿是谁?
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似才决定干什么,于是,怜儿向树林中走去。因为树林那边有许多泥塑的大人儿,很好玩!突然,她又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回头向池中望去,那莲花正轻轻摇曳,她咬着唇想了一下,右手一招,那朵莲花立即脱离池中,向她额心飞来,越缩越小,终于不见。看来她虽不记得往事,但却学乖了。
怜儿蹦蹦跳跳地走出后院,来到前寺。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百感交集的云天梦眼中,若非有文天和龙七的阻止,他早已不顾一切的现身向前,与他相认了。所以当白秋伤认为他已见过怜儿催促他走的时候,云天梦理也不理,径自跟在怜儿身后又来到前寺。
寺中人见到怜儿毫不奇怪,只是合什为礼便自做自事。怜儿坐在台阶上看着一个小和尚扫地,小和尚扫得很认真,怜儿托着腮看得也很仔细,突然,怜儿从台阶上跳下来,上前抢下和尚的扫帚,有样学样地扫了起来。小和尚目瞪口呆,赶忙合什为礼道:“阿弥陀佛!怜儿施主,你将扫帚还给小僧好不好?”怜儿向他一吐舌头,抱着扫帚跑出好远,才说:“阿弥陀佛,我才不还给你!”便又接着扫了起来。
怜儿扫了一会儿,又不耐烦了,原来扫地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玩!她看了看微红的掌心,赌气似的将扫帚扔给呆立一旁的小和尚说:“阿弥陀佛,我将它还给你了!”小和尚连忙抓紧扫帚:“阿弥陀佛,小僧谢过怜儿施主!”怜儿噘着嘴,闷闷地说:“阿弥陀佛,不用谢!”
躲在门后的龙七差点笑出声来,白秋伤皱着眉解释:“这里都是僧人,张口闭口”阿弥陀佛“,怜儿听久了也就学会了,而且句句不离”阿弥陀佛“”。云天梦不但没笑,反而一脸疼惜:“寺中生活一定将怜儿闷坏了!”白秋伤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怜儿放弃了从扫地中找乐趣,便又开始闲逛了,东摸摸西看看,对着弥勒佛塑像笑了一阵,便学起了十八罗汉的姿态表情来。从第一个学到最后一个,或躺、或坐、或立、或双掌合什、或安祥平静、或横眉怒目。不管哪种形态,由她做来都是那样生动可爱,一会皱皱鼻子,一会儿拧拧眉头,一会伸伸舌头,一会儿瞪大眼睛。看得云天梦心中越来越疼,龙七却因使劲憋笑差点得了内伤,龙文天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太过忘形。
因为玩儿得太入神,以至于竟没看到身后的柱子,直到后退时撞上了,怜儿才发现殿内竟有根又粗又圆又光滑的石柱,于是她的注意力又被它吸引去了。绕着石柱走了一圈,摸了摸光滑的柱身,又走了一圈儿,意犹未尽的怜儿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嘻嘻笑着竟绕着圆柱跑了起来,……五圈、六圈、七圈,咦!有些站不稳了,怜儿连忙停下来,四周的佛像怎么都转起来了?连房顶也转了?呀!不好了!怜儿只觉头晕腿软,眼见就要摔倒了……
云天梦早忘了元元大师的叮嘱,一个剑步便从佛像后跃出,接住了怜儿的身子,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脸色已吓得泛白,忍不住轻责道:“小傻瓜,谁让你绕圈来着!”
过了好一会儿,怜儿才觉得四周的转动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纳闷地说:“阿弥陀佛,这房子原来会转的!”
云天梦“噗嗤”一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不是房子转,是你的头被绕晕了!”
怜儿忍不住皱了皱被刮的小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别人的怀里,而这个“别人”,怜儿仔细一看,呀!他黑黑的眉毛,亮亮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尤其是嘴边的笑容让她觉得暖暖的,象在阳光底下。于是怜儿决定,她要和在眼前的大哥哥一起玩儿。
眨着灿亮的眼睛,怜儿扯了扯云天梦系发的的缎带,好奇地说:“阿弥陀佛,大哥哥和别人不一样!”
一声“大哥哥”,叫得云天梦心花怒放,他激动地将怜儿抱紧:“怜儿,我的怜儿!”
怜儿一边皱眉,一边挣扎:“哎呀!阿弥陀佛!痛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云天梦连忙放松了一些,但仍不舍得用双臂围住怜儿的纤腰:“怜儿,对不起,云哥哥弄痛你了!”
怜儿倒不在意围在自己腰上的双手,反正又不痛,她只是好奇眼前这个人:“阿弥陀佛,你怎么知道我叫怜儿呢?”
忍不住皱下眉,云天梦点了点她的鼻尖。“什么阿弥陀佛,以后不要说了!”
“阿弥陀佛,为什么?”
气得云天梦真想拆掉这个寺院:“你又不是尼姑,说阿弥陀佛干吗?”
怜儿更好奇了:“阿弥陀佛,什么是尼姑呀?”
云天梦无奈地轻叹,但他知道怜儿现在就像一个初到人间的婴儿,对周围的世界有许多好奇和疑问,所以他得耐心解释:“尼姑与和尚差不多,只不过尼姑是女的,而和尚是男的!”
歪着头,咬着唇,怜儿还是不明白:“阿弥陀佛,和尚又是什么呀?”
“哎,你每天看见的那些光着头,嘴里不停念叨”阿弥陀佛“的人就是和尚!但怜儿不是,所以不该说。”
“那他们为什么要当和尚呢?”
云天梦惊喜地发觉这回怜儿没说“阿弥陀佛”,正要夸奖一句,谁想怜儿又接着说:“把头发剃光了不是很丑么?阿弥陀佛!”
也已经走出的龙七忍不住说:“一般来说呢,凡是找不到女人的男人去当和尚,而找不到男人的女人就要当尼姑,这不是很简单!”
龙文天笑斥他:“你怎么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若教坏了怜儿,少爷非拔掉你的舌头不可!”
白秋伤在旁边诧异地说:“自从怜儿重生便很怕见人,我和师父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她相信寺中的僧人不会伤害她。但她仍怕陌生人,上回一个友人来撞见了怜儿,竟将怜儿吓得七天不敢离开后院,想不到她会如此容易接受你!”
龙文天微微一笑:“看来怜儿虽将前事遗忘,情却仍在心中,也不枉少爷这六个月的相思了!”
怜儿锁锁眉,捅捅云天梦:“大哥哥,他们是你的朋友吗?阿弥……”
云天梦突地伸手捂住怜儿的嘴,不让她说完“陀佛”二字,凑近她耳朵轻轻的命令:“叫我”云哥哥“!”
拿开手,怜儿喘了一口气叫:“云哥哥!阿……云哥哥!”
抚了抚她的秀发,云天梦赞许地说:“怜儿真聪明,以后不要说”阿弥陀佛“,只说”云哥哥“,听见了吗?”
受到夸奖的怜儿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我知道了!云哥哥!阿弥———云哥哥!”几人都不由被她那句“阿弥云哥哥”逗笑了。
抑制不住满心欢喜,云天梦俯下头,在怜儿的额心轻轻一吻。怜儿不但不觉害羞,反而摸了摸被吻的额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云天梦,然后她探起头,也学云天梦的样子在他的额心亲了一记,便“嘻”的一声笑了出来。
旁观的人也笑了起来,龙文天心中一动,将手伸向怜儿,试探地问:“文大哥带怜儿去玩儿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