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血洗你问剑山庄,其实,也并非全然是我的主意。”
“苏黎恋慕你的母亲,憎恨你的父亲,所以七年前才会找上我,杀了楚问天。”
“他才是幕后之人,他才是罪魁祸首。”
苏黎……
苏黎!
长笙杀红了眼,他握紧手中匕首,朝着不远处的苏黎冲了过去!
去死!去死!
匕首成功刺进了男人的心口,鲜血迸发而出,飞溅在少年白皙的脸上,慢慢滑落。
这一刻,似乎大仇得报,可一阵迷乱了长笙眼睛,带他再度看清眼前事物,却见着匕首尖锐那一头真正刺伤的人,竟是一身白衣的男子!
“云、云虚师父……”长笙赫然瞪大双目,喃喃开口。
熟悉的男人只是看着他,勾唇微笑。
少年却在这瞬间猛然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不、不要!”
*
“!”
惊醒过来时,周身的冷汗竟是将衣物几乎打湿了!
长笙猛地坐起身,心脏跳得飞快,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逐渐平复下来。
他机械地转过头,发现窗户半掩着,天空未曾大亮,路上脚步声不多,从窗外传来的鸟啼清脆悦耳,与从业的雷鸣电闪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微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雨后的空气,潮湿,清新,微冷。
意识到刚才不过一场大梦以后,长笙稍微松了口气。
他微微蹙眉,回忆着自己睡着之前的事情,昨天晚上,似乎被沈络掳走了,那人还告知了自己一些“真相”,虽有些难以接受,但——到最后,连云虚师父也同意的那人的说辞。
苏黎……
长笙漆黑的双瞳中浮现出浓黑如墨的冷意。
从一开始对舅舅的期待,到中途被打了一掌之后的清醒和陌生,再到现在得知真相后的愤怒与仇恨。
原来——从始至终,苏黎就不什么值得自己去期待的家伙。
那是仇人,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寄人篱下七载,被人欺辱轻视的罪魁祸首。
既然已经除掉了沈络,那么接下来,就还剩下苏黎,和魔教教众。
长笙掀开被子走下床,蓦地发现自己身上衣物似乎与昨日的不太一样。
再抬眸看去,窗外横着的一条木杆上,竟是晾晒着他那间杂役弟子的服饰!
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躯,不仅是外身衣物,居然连里面耳朵亵衣亵裤都被人换掉了!
这瞬间,从昨夜梦境里走出来的长笙顿时面色通红!
谁、谁做的!?
但这问题一出来,少年便立刻猜到了那人的身份,脸色羞愤的几乎是可以滴出鲜红的液体来。
恰巧这时候,他的房门被打开了,随即一股药味传来,鼻子嗅着就觉得很苦。
“哟,醒了?”走进来的青年微微挑眉,褐色双目盯着屋中那少年羞红的脸,不解地问:“一大清早的,脸怎么这么红?”
长笙听见苏黎的声音,眼神闪躲,略显无措地说:“没、没什么。”
“既然没事,那就趁热,把药喝了。”青年将药放在桌子上,而后坐在身旁的长椅边,等待着少年过来。
但少年却有些踟蹰,漆黑眼瞳看了眼青年,微微抿唇,欲言又止。
苏黎看出他的别扭姿态,不由问道:“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长笙终于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口:“昨、昨晚,我的衣物,还有贴身的那些,都是……都是云虚师父帮我脱下来的吗?”
“不然呢?”青年摊手,双目疑惑:“不是我难道还是鬼?你昨晚受了寒,需要用热水泡一泡,把寒气逼出来,我总不可能让你穿着一身被雨水打湿的衣物来泡热水吧?”
长笙:“……”
他的脸霎时更红了,漆黑眼瞳万般难为情地盯着苏黎,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青年般。
见他这一副像是被人看光了的羞愤的神情,苏黎终于也恍然几分,忽的嗤笑道:“不是吧,长笙?你竟然介意这个?!”
“没有!不是介意!”长笙脱口反驳。
换做以前,他真的不会介意!只是现在、现在……
他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了。
眼眸看着面前对这些全然不在意的青年,少年心头忽然有些恼火。
——云虚师父只是把自己当小孩看。
可是这人知道吗?
他真的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孩子了!
“那就别摆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了,看着真别扭!”苏黎轻声训斥道:“赶紧过来,把药喝了吧。”
长笙抿着唇,走到了木桌边,端起药一口闷下。
苏黎眨眨眼,见着这少年喝了这么苦的药,竟然丝毫没有皱一下眉头,顿时心生佩服。
换做自己,肯定宁愿驾驶着机甲去沙漠打一百只怪物,也不想抿这一口苦药。
“你今日最后不要运功,”苏黎道:“你的伤还需养一段时间,今日若是继续参加比试,会导致疗效受影响。”
长笙却蹙眉:“可是云虚师父,我今天还有场比试。”
“弃权就行,想要离开落霞谷,最好今日就随我走。”
“……为什么?”少年疑问。
苏黎轻嗤:“你以为即便右师不敢回去过问落霞谷主有关于你会《天凰真经》一事,其他人的风言风语就不会传到苏黎耳朵里了吗?”
“若是被他知晓此事,你以为,你能够等到今天落日,活着从他手里逃走?”
长笙顿时明了。
少年心有不甘,放下药碗,“那么……云虚师父的意思是?”
苏黎笑了笑,从身旁长椅之下取了一包裹,挡在桌上道:“趁着现在人不多,换上衣物,即刻随我走。”
长笙打开包裹,拿起里面一件十分普通的粗布衣衫问道:“我们去哪里?”
苏黎道:“一个远离落霞谷的地方。”
“为什么要远离?”少年道:“若是离得近,我或许还有机会潜入回去,说不定能够暗杀苏黎。”
“臭小子,毛都没齐,却总喜欢异想天开!”苏黎一巴掌拍在了长笙脑门上,训斥着:“别以为这两天杀了两个人你就是武林高手了!连我都打不过,你还去暗杀苏黎?我告诉你!我对付你时只用了三成功力,你便感到吃力棘手,更别说面对苏黎!”
长笙被打了脑门,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勒几分笑意,点点头道:“明白了,云虚师父。”
他自然知晓青年带他远离落霞谷的意图。
是想要离开仇人的视野,为了更好教自己武功,以及——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因苏黎失了理智。
长笙穿好衣物,回眸看了眼提着剑站在窗前眺望远山的青年。
对方身姿修长,站立时身躯笔直,气度不凡。
他重新戴上了那张面具,遮掩住了上半张脸。
回忆起面具,长笙忽然想到了昨夜的沈络。
“云虚师父。”少年开口道。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