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颜,怎么了?”襄阳公主见朱颜要下车,忙拉住她。
襄阳公主不太敢放朱颜下舆轿,只是不用她来拦,很快常兴便上前了,“娘子有什么吩咐?”
“那个人,去把那个算命的道士抓住。”朱颜眼盯着前方一个巨大的灯轮底下的人影,伸手指了指,却见对方一个闪身,很快就没入人群中,急得她直接跳下车,推开常兴,朝那个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母仪之美
朱颜再心急,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面前,也显得徒劳。
刚走出几步远,便遭到好几波推搡, 不但眼睁睁看着对方溜走, 也被紧跟上来的常兴,给拦住了去路,“朱娘子,请朱娘子先回车上, 任执戟已带人去抓那个道士了 。”
任执戟,即任法善。
追出去的任法善, 带上四个羽林卫用蛮力开路, 此刻,已赶到那个巨大的花灯轮底下, 可惜那道身影淹没于人潮中, 不见踪影。
朱颜急得上火,却寸步难行。
常兴领着内侍在朱颜周身围了一圈,曲姑和秋叶赶了上来, 一左一右护着朱颜,避免她再次被人流推搡,襄阳公主站在舆轿旁朝她招手, 着急地想让她回去。
曲姑见朱颜面带踌躇,在她耳畔提醒道:“娘子,先回车上去,要抓人, 可以找金吾卫。”
朱颜抬头, 便看到不远处巡逻的金吾卫, 仪仗威武, 倒觉得自己犯傻,果真是急则无智,竟想自己亲自去抓人,没再犹豫,转身往回走,回到舆轿上。
襄阳公主连忙问道:“你要抓那个道士做什么,你认识?”
朱颜点点头,“他得罪过我。”
襄阳一听,立即来了精神,“阿颜,你要真想抓那个道士,我可以马上派府上长史去坊间的武侯铺报案,以公主府失窃的名义封了坊间的各个出入口,禁止所有人出入,再让他们把坊间内所有道士都抓起来。”
这是安兴坊,襄阳公主占了地利,“那个道士应该没这么快离开。”
朱颜看着周遭人流如织,刚一路走来,上万人都不止,今夜又是上元灯会,城中没有宵禁,如果真突然封了安兴坊,禁止出入,这么多人闹起来,只怕事情就闹大了,“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影响?”
“大约明日会遭御史弹劾,然后再让宫里训斥一顿。”襄阳公主尴尬一笑,严重的还会被削去食邑,只是她现在已没有食邑,要罚也只能交纳罚金。
“你让长史去武侯铺报案,但不要封禁坊间,”朱颜觉得封禁影响太大,“那个道士留有三绺髭须,穿着道袍,大约四十来岁,个头至少有六尺高,长得有些清瘦,让武侯铺的卫士看到,把人抓起来,送到你公主府。”
大虞朝,一尺等于后世三十厘米。
“行,我再让我府上的甲士也出去寻找。”襄阳公主爽快答应,心里也松了口气,刚才有一瞬间,她又生了豁出去的念头,准备承受压力把坊间封起来,做好明天被御史弹劾的准备。
所幸,朱颜竟没有答应。
那些说朱颜孤傲的人,大抵不会知道,朱颜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更不会知道,朱颜是她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二个有资格能恃宠而骄的人。
第一个是七妹崇阳。
襄阳公主长于禁宫内,生于皇权旁,太过清楚皇权的重要性,只要圣恩在身,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她一直很羡慕妹妹崇阳,崇阳打小活得很肆意,直到上次踢到铁板,不知怎么惹怒了皇上。
后来,她经多方打听了解,隐隐觉察出,似乎与朱颜有些干系。
所以,襄阳公主越发坚定要抱紧朱颜的大腿。
她几次在皇上面前的回话,深刻意识到,皇上对朱颜的恩宠,已经超乎她的想像,用盛宠亦不足以来形容,简直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生怕碰着磕着,见天盼着她开心点,多笑笑,
似乎只要朱颜有要求,皇上都愿意纵着,还要担心朱颜没要求。
因为清楚,真捅破天,也会有人撑着,方才,襄阳公主才敢给朱颜提了封禁坊间的大胆建议,也才会生出豁出去的念头。
襄阳公主把随行的亲信文凡叫到舆轿旁,交待一番,令他立马回公主府给长史传话,去武侯铺报案并在坊间内抓道士。
朱颜已没心思逛灯会,早早回了公主府,把身边跟出来的羽林卫都派出去抓那个道士,剩下的,只能耐心等候。
期间,陆续有道士被送到公主府。
等到戌正时分,常兴来提醒该启程回宫了。
公主府里被抓来的道士,已不下五十人,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抓的那个人。
“再等等,等任执戟回来。”朱颜说道,当时,任法善就在舆轿一侧,大约只有他看清了那个道士的模样。
话音一落,便听到前面传来消息,任执戟回来了。
朱颜回到公主府,没去摘景楼,与襄阳待在公主府的暖阁内,任法善从外面进来,在门口回话,“禀报娘娘,小的有罪,没抓到人。”
顿了一下,又道:“时候不早了,小的先回来护送娘娘回宫,等娘娘安全入宫,小的再出来继续给娘娘抓那个道士。”
朱颜听了,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这回不用常兴进来催促,朱颜起身,握住襄阳的手交待道:“那些被误抓的道士,让府里的长史,妥善安抚,替我向他们赔个不是,再给每人赔三贯钱,我回宫后,让平安把钱送还给你。”
“你放心,后续都交给我,”
襄阳公主应承下来,却拒绝了银钱,“你不必派人送钱来,这点钱我府上还赔得起,真送来,我也不收。”
朱颜不容她拒绝,“你听我的收着,我在宫里,银钱留着也没处花。”
襄阳笑了笑,情知这话是真,不过不是在宫里没处花钱,而是因为朱颜得宠,没人敢收芙华宫的钱。
朱颜穿上红狐裘,走出暖阁,望向候在外面的任法善,“你不用请罪,你没罪,我也没想会遇到那个道士。”她要是有后眼,预料到,出宫时便不会嫌弃狗皇帝给的人多,只会让狗皇帝多派些人。
“你可记住了那个道士的模样?”朱颜又问道,想确认一遍。
“小的记住了,一定替娘娘抓到那个道士。”
“拜托了。”朱颜说完,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得找狗皇帝,以前不知那个道士来京城就罢了,如今既知他来了,绝对要抓住他问个明白。
回宫的路上,因为人太多,安车随人流而动,行驶缓慢,朱颜也没放过这一丝机会,坐在车窗边,望着两旁来往行人,个个身着锦绣绸衣,踏歌载舞,却没再看到道士的影子。
大约是安兴坊抓道士的消息传了出去,附近坊市的道士都躲了起来。
过左掖门,重新进入宫城。
朱颜有一种周遭氧气都变得稀薄的幻觉。
她没回芙华宫,直接去了乾元殿,儿子阿稷被狗皇帝带去了乾元殿仁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