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俏偏了偏头,泪光微闪,“可皇后实在疼我,还搂着我在榻上睡午觉。我展胳膊展腿踢在她肚子上,嬷嬷都要骂我,她也只是让宫女把我抱到美人榻上。”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后来我也忘了是怎么回家的。”
大嬷嬷道:“呦喂,俏姐儿受苦了。被关了一个下午很害怕吧。”
“怕啊。好几年都忘不了,天都黑了都没人放我出来。我还以为我要被关一辈子呢。”冯俏心有余悸的摸着挨过板子手心,疼痛似乎还残余在手心,她道:“从那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大嬷嬷得到想要的答案,又在泉州逗留了两天。章年卿出钱,孔丹依陶茹茹两位诰命夫人亲自作陪,大嬷嬷再三谦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逛了些地方,带着泉州特产回京复命了。
扬州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可事情却远远没完,章年卿在扬州耍尽威风,身后还得了皇上的支持。一时许多人找李指挥使的关系来给章年卿送礼。
李指挥使倒是不拦着,属下偷偷问他,“你不怕章大人偏帮他们吗?”
李指挥使风云不动,得意道:“你看章天德像是个容易锦上添花的主吗。”还好他眼睛亮,及时来了把雪中送炭,不然现在还有他什么事。
冯俏怀孕四个月半的时候,泉州新任知府病情加重,被葛珠儿接回京中疗养。葛茂喉咙伤的厉害,如今连气音都发不出。葛珠儿哭着让宣武大将军治陈伏死罪,却被谭宗贤非拦住,好说歹说。郑乾才心不甘情不愿咽下这口气。
陈伏刺杀葛茂的事被定性为同僚口角纠纷,陈伏顶撞上司,过失伤人。革去官职,罚白银一千两为葛茂治病。钱,自然是章年卿出了。
陈伏出狱了,章年卿这才明白,陈伏当初没下死手,就是等着这一天他为他翻案。感叹于陈伏心计的同时,不得不感叹陈伏手段的辣毒。
葛茂喉咙受伤,不仅不能说话,还因身有残疾不能继续做官。连日常最基本的吃饭喝粥都是问题,不能见肉不能见辛辣,整日清汤寡水,没几日便瘦成皮包骨头。
章年卿也是后来才知道,葛茂给每个人看伤口,并不是他脑子被驴踢了。葛茂是郑贵妃的人,在京城靠着殷勤小意的讨好,获得上司的喜欢,小算盘打的很精明。后阴差阳错下,被派往泉州混淆视听。谁知葛茂一来就遇刺了,还刺的极不合常理。
故,郑乾在葛茂受伤的第一时间下了这样一道命令。目的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不过,太蠢了,葛茂后来能伤的那么严重,和这个也有很大关系。
葛茂调京后,泉州知府的位子又空了下来。经过章年卿三个月的运作,许淮被成功调往泉州,成为新任泉州知府。
许淮要离京事让冯岚很恐慌,冯岚不止一次劝阻许淮。最终,她近乎歇斯里地吼,“章年卿敢离京,因为他想回就回的去。你呢,你有什么!靠着章年卿的宠爱,还是他的提拔?”最后一句话说的近乎恶毒,似乎章年卿和许淮有什么不可言说的肮脏关系。
周韶虽然是许淮正妻,却一直插不上话,心里暗暗期望许淮这次不要顺从冯岚。
许淮也不负所望,第一次鼓起勇气反抗冯岚。不仅没有留在京城,连冯岚要求,要把三岁的长子送回山东也没答应。
到泉州后,许淮见到章年卿第一眼便跪下了,他道:“现在朝堂上人人都知道许淮和章先生是一体的。小姨夫,祖母拖累你的事,我听冯大儒说了。祖母糊涂,她一辈子强惯了。连累与你,我很愧疚。”他重重磕头,抬头一片乌青,起誓道:“章先生,从今天起,我的命是你的。”
还望你,不要在记恨我的祖母。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章年卿看着他目中隐隐的泪光,按了按他的肩膀,重重道:“好。”
章年卿平白被许了一条命,到没什么感觉。不过冯俏却因周韶的陪伴日渐开朗,冯俏十分喜欢向请教周韶怀孕的事。周韶和冯俏年纪相当,两人也更有话题一些,比两位母亲陪伴更为贴心。
章年卿见冯俏孕期有个解闷的伴,心里感激,也便真心扶植起了许淮。许淮初来乍到,在泉州不好扎根。只是大家见他和章年卿关系非同一般,也没人敢为难。
现如今,章年卿亲自带着他打入泉州当地官员圈子。许淮性情仗义,话少人稳,办事妥帖。每两个月,章年卿放他自己出去,许淮出门在外,也能被人恭恭敬敬称一声许大人。
章年卿看着很欢喜,觉得许淮也不是孺子不可教。
许淮知道是因为周韶和冯俏交好的缘故,章年卿才待他更上一层楼。不由得对周韶也爱重起来,周韶趴在被子上大哭一场,只觉苦尽甘来。日日给菩萨磕头祈愿,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她心里无比期望着许淮和章年卿冯俏亲近,巴不得冯岚这辈子再也不能控制许淮。
然后冯俏惊讶的发现,周韶对她肚子这一胎,几乎比孔丹依和陶茹茹还在意。冯俏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周韶那边立即就能拿出一百种办法。
冯俏不由感叹,周韶待她可真是真心,于是也掏出自己的真心,真真切切去待她。两姐妹要好的不得了。
章年卿带着重兵踏平内院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陈丹姿。事后问王国舅的时候,王国舅却说人被救走了。后来还是赵鹤一拍脑袋想起来,说俞七救了个人要送章年卿。
章年卿带着陈伏去一看,果然是陈丹姿。叔侄两个抱头痛哭,陈丹姿嚎啕大哭,啜泣的问,“二叔,你为什么才来救我。”陈伏抱着瘦骨伶仃的小女孩,除了对不起,什么也不会说了。
章年卿看的眼眶一热,背过身擦眼泪。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两个美貌的女人。
俞七扬扬下巴,道:“小姑娘死缠烂打让救的。”他怜悯的看了一眼两个女人,低声道:“也是两个命苦的人。从小被捉去培训,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是从五六岁开始**……”
许是两姑娘小时候受的苦太多,也算陈丹姿命好。被抓进内院后,被这两姑娘死活护着。两人护的也不敢太明显,陈丹姿长的太漂亮,两人怕放到柴房或者园子里做粗使更不安全。索性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日让陈丹姿倒夜壶。
有好几次,有人盯上陈丹姿,她们就故意发脾气,把夜壶往陈丹姿身上踢。等客人骂骂咧咧走了,才替陈丹姿擦手擦脸,语重心长道:“在我们这挨骂,总比再客人身下受罪强。”
陈丹姿啜濡的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我知道姐姐们是好人。”她急急保证道:“我二叔是大官,他来救我的时候,我让他把姐姐们一起救出去。”
兰星和红蕊笑笑,没人当一回事。她们已经对以后不报期望了。
兰星和红蕊有个致命的毛病,怕男人,很厉害的恐男症。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受的罪太多,现在被救出来了,终于解放了,这才爆发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