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都是好的开始,不是吗?”姜如蓝眨眨眼,拿着手里挑好的两件裙子,转身进了试衣间。
两人一起陆续逛了十几家店,总算敲定了出席宴会的穿着。姜如蓝从网上订了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准备在那儿解决晚餐。罗妃听了之后大呼受不了,直说要保持身材,坚决不会在宴会开始前吃一粒米,又说要趁着这个空当回酒店补补觉,以最好状态迎接宾客。姜如蓝看出她这是有意不想继续跟自己在一起,便说自己大病初愈,不吃晚餐怕待会儿撑不住半路虚脱,两人说笑着分道扬镳。
甜品店只隔着一条街,走过去大约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姜如蓝拎着几个购物袋慢慢走着,没过多久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转弯的时候,她无意瞟了眼路旁的橱窗,对着玻璃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又继续悠闲地迈开步子慢慢走着。多年训练和实战锻炼出来的敏锐,让她一早就觉察出了不对,果然,从她刚刚走出最后一家店铺跟罗妃告别时,后面始终有一辆黑色的别克车慢慢跟着。这个时间段街上的车辆不多,行人却不少,所以那辆车沿途开得缓慢,倒也不会引人注目。姜如蓝心里有数,举止行动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一样,该买饮料买饮料,该逛街边小店也照常,最后才进了事先订好的甜品店。
已经是吃晚餐的时间,大概是这家店铺在网络上评价不错的缘故,店里几乎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已经有一些情侣三三两两在排队等候。姜如蓝拿着手机到前台确认订位信息,服务生很快将她领到一处靠窗的位子,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远处天际的落日,红彤彤灼烧成一片,朵朵云彩镶嵌上一圈明媚的金边,这样眼都不眨地望着,尽管景色很美,光线到底还是太强了些,看得人忍不住涌出眼泪来。姜如蓝轻轻地擦拭掉溢出眼角的泪滴,尝了一口面前的龟苓膏。微微苦涩的膏体,沾了滋味鲜醇的鲜奶,腌了汤的红豆堆在一旁,还有两颗金黄色的情人梅。不知怎的就想起几天前萧卓然坐在自己身边,皱着眉头吃掉整整两人份的龟苓膏,而且那家酒店做的龟苓膏还是纯正原味的。
姜如蓝托腮看着窗外,忍不住地想,如果魏徵臣还活着,如果是跟那天相同的情形,他会怎样做。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向不会对女生如此细心体贴,更不可能注意到她生理期不能吃凉性食物这种细节,除非她主动要求,他也不会去抢她碗里的食物。她当时点的那道菜口味很重,只吃了一口就不想再碰。她看到他点的那盘食物颜色诱人,又见他吃得香甜,忍不住提议两人交换食物。
她永远记得他当时那种斜着眼睛看她的神情,有一点儿不可思议,有一点儿嫌弃,还有一点点隐而不明的委屈,看得她当时心里就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掐他的脸。手被他一把攥住,放在唇边,不等她出声反抗,魏徵臣张开嘴,对准她的食指咬了一口。随后两人的餐盘互换,他点的饭食确实如看上去一样,滋味鲜美,吃得人眼睛都忍不住眯起来。再看魏徵臣,吃了一口她点的食物,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任何言语上的抗议,一口接一口安静地把整盘食物吃完。
姜如蓝当时只觉得这个男人乖乖的样子可爱得要命。两人吃完饭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赏了他一个颊吻。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直到两人重新回到阁楼,她才知道这个人在饭桌上咬她的手指,以及后来冲她挑眉是什么意思。那是一种宣战,意思是让她等着瞧。她被他摁在一楼的餐桌上,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他只是不停地吻她,用唇舌、用手指撩拨她,她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就这样疯狂缭乱地做了一次。那绝对是迄今为止她和魏徵臣在一起最疯狂的一次。她还记得他当时一面抵着她的额头,一面深深浅浅地进出,亲吻着她的唇,一字一句地问:“我点的饭好吃?”
她不回答,他只会弄得更狠,她根本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勉强用手抵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一面还要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好吃……”
“专点放了一堆牡蛎的菜给我吃,嗯?”他挑着嘴角笑,居高临下地看她,好像在嘲笑她的体力太差,“是觉得我昨晚不够努力?”
“没……不是……”如果不是他说,她哪里会知道吃牡蛎还有那方面的效果。全部门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领导小心眼儿又爱记仇,连开玩笑都会自动自发把他略过去,她又不是受虐狂,这个人平时体力已经好得让人头疼,她哪里会欠到自己主动找不痛快。
“真没有?”
“真的……”
“真的,没有什么?”他故意顶了她一下,放慢语速问,“把话说完整。”
“我……没有……”姜如蓝觉得这简直比从前听闻过的所有刑罚都要恐怖,“没有故意……点那种菜给你吃。”
“那为什么回家路上亲我,不是在勾引我?”某人在这种场合说话永远是不疾不徐的语气。姜如蓝在那一刻深刻懂得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偏偏魏徵臣一向都是得了便宜卖乖,见她不讲话,就当她心虚了,还非逼着人签字画押,“怎么不回答,做都做了,现在想不认账?”
姜如蓝气都喘不匀,忍不住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我凭什么要认,有什么可认的……”
他就那样吊着眼梢看她,似笑非笑的,眼角眉梢一派风流:“认不认?”
这人的动作和言语一向配合得十分到位,姜如蓝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抵着他肩膀的手指忍不住掐他,却见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样子。姜如蓝吸了一口气,只能轻声解释:“我亲你……是觉得你吃不喜欢吃的东西,样子很可爱……”
魏徵臣眯起眼,慢吞吞地问:“那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可爱吗?”
姜如蓝被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用看对方的表情都知道,如果她现在敢说“可爱”,结局一定分外凄惨。她还在大学的时候,负责培训的教官就曾经教导她,做他们这一行的,向来不讲求死撑到底,一定要懂得取巧,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种词语再睿智不过了。所以姜如蓝晕头涨脑地开始思考他会喜欢的词汇,扶着他的肩膀,一边摇头一边说:“你不可爱,可敬,可畏,可……唔!”
魏徵臣亲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蹭着她的唇道:“是不是就差说可亲可敬、可畏可怕了?”
“你饶了我吧……”姜如蓝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魏徵臣也看出她该是不舒服了,勾着嘴角停下动作,径直将人抱上了楼——这是继续大战三百回合的节奏啊。姜如蓝吓得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撒娇说:“我真的不行了……腰好酸……”
“我帮你揉。”这个时候的男人,总是最温柔的,“揉一会儿,咱们再继续。”
姜如蓝当时的心情只有四个字:但求速死。
回忆告一段落,再回过神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姜如蓝揉了揉眼睛,自嘲地想,明明两个人有那么多的不同,为什么她从前会一门心思地认定萧卓然就是他呢。
甜品店的东西多数比较小份,姜如蓝点了许多种,最后杯盘碗碟摆了满满一桌子,五颜六色汤汤水水,光看着就让人心情好起来。姜如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一边拍照一边慢慢吃,现在这个年代几乎人人玩微博,过去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没注册过账号,拍了照片也不知道该往哪儿传,就只放在手机里自己翻着看。
不知不觉,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姜如蓝招了一辆出租,报出地点,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玩起了手机。手机上存了不少照片,最遥远的可以追溯到两年多前,也有一些当初偷拍魏徵臣的照片,但两人的合影非常之少,总共也才三张。第一张是两人第一次合作,顺利完成任务,照片还是当初的同事帮忙拍的,背景是西非的沃尔特河,河流的水都是黑色的,那天又阴着天,一丝阳光也没有,当地人管这种天气叫“魔鬼的沉吟”,听起来似乎有点儿恐怖,但是在那种地方,这种天气对外来的人是绝对的福音,因为它意味着很快就会有暴雨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