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到处都是人脸的室外相比之下,屋内会安全一些,因为屋内只有一个被遮住的人脸,它并没有看见屋里的两个人躲进床底,若是误以为他们离开了房间,土楼那么大,那些东西找一晚上也是有可能的,只要熬过今晚,他们俩就安全了。
“被子。”
林随意抱着被子塞给床底的小竹竿,那些东西是靠带蹼的手来摸索的,被子好歹能够帮他们抵挡一些怪物的摸索。
“好!”小竹竿迅速收起被子,催促林随意:“你快进来!”
林随意弯腰要躲进床底时,小腿突然被抓住。
被抓住的那一瞬,腿上一阵刺痛,因为太凉,凉意几乎要渗透到他骨头里。
然后那东西轻轻地一用力,林随意就被轻易拖走,从床边被拖到房间中央。小竹竿伸手要去抓他,速度太快,甚至连林随意的手都没够着。
小竹竿想出来救他,林随意喊道:“别出来!”
林随意想着,活人对夜晚出现的东西了解的还是太少,所以他们迟迟没办法找到凶煞,就算找到凶煞也难以肯定。现在屋里是他和小竹竿两个人,他出事了,如果小竹竿能活下来,且把今晚的信息告诉楼唳他们,他也不算白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随意去看抓住他小腿的东西。
前一晚他只是慌张一瞥,现在他可以看个仔细。
可以看这些沦为伥鬼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身上有没有死亡的痕迹,如果有,解梦才能解得更加详尽。
然而就当林随意朝着那东西看去一眼后,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以抓着他小腿的那东西的穿着来看,这个东西生前应该就是小源。昨晚林随意以为小源是背对着自己,因为林随意看见了小源的头发,其实不然,小源的头发并不是散在脑后的而是散在正脸前,他昨晚是和小源的正脸相对。
此时,林随意是躺倒在地板上,所以透过垂下来的头发,林随意看得很清楚,头发后并不是后脑勺,而是小源的正面,但并没有脸孔只是腐肉——小源的脸被扒下来了。
林随意又去看其他,来到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它们的脸都被扒了下来,所以它们找东西只能摸索,而不能通过眼睛看,因为它们不再有五官,眼睛位置只是两个血窟漏。
林随意还看到它们的脚,每个脚趾之间都生出了薄薄的一层皮膜,脚上很脏,不止是脚,它们身上都很脏,房间里的淤泥就是从它们身上掉下来的。
小源摸索到林随意,从腿根继续向上摸索,又有其他东西摸索过来,不一会儿林随意身上就沾满了淤泥,腥臭味让林随意呕了好几下。
臭味和紧绷的神经让林随意的胃里一阵阵痉挛,这个时候胃里隐隐作痛,他忍着不适想继续找那些东西身上的死亡痕迹,然而那些东西将他摸索后,竟然放开了他。
林随意僵在原地。
他的脸上出现些许茫然。
这是……
放过他了?
林随意不觉得这些东西有这么好心,他也不是第一晚经历被这些东西摸索,这些东西放弃摸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不符合社婆的需求。
是童男童女的推论错了吗?
林随意呆愣在原地,视野里那些东西还在屋子里不断摸索。
既然那些东西在夜里来到房间,就说明这屋子里肯定是有满足社婆需求的人或物。它们虽然放弃摸索林随意,却还在摸索其他的东西,床上、沙发上、墙壁上……四处都在摸索。
被摸索过的物品都不是社婆的真正需求,它们还在摸索就是还没找到社婆的真正需求,屋里剩下的还没摸索的也就只有床底。
是那些东西身形高大,就像被水泡胀了一样,连此时的小源都比林随意大了一圈,而因为身形高,那些东西暂时还没摸索到床底。
看着这些不断摸索的东西,林随意肯定它们是在找床底的小竹竿。
林随意确信小竹竿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满足‘社婆想与人说话’,在‘社婆赴仙会’的那晚,他们这些人就把身上一切能与‘打扮’和‘薄礼’的东西处理掉了。
所以这些东西是在找小竹竿这个人。
是小竹竿这个人满足‘社婆想与人说话’的需求。
林随意越来越困惑,他分析了一大堆,最后回到原点。
那些东西既然是找小竹竿这个人,说明他们的推论没错,社婆是在找童男童女。
那么为什么他被摸索后丢弃?
林随意思绪飞快转动,半晌后,他飞快地对小竹竿道:“快想想那档子事。”
小竹竿声音发紧:“什么?”
林随意没时间解释:“黄色!”
既然他没事,就说明他每晚与楼唳的春梦也算数。或许社婆要求的童男童女条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苛,那种事连想也不能想,社婆要吃最纯粹的人。
通过林随意的语气,小竹竿也不觉得林随意是在与自己开玩笑,他哭丧着脸道:“这个时候怎么想龌龊事?我做不到啊。我现在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活命,我……我就不热衷这档子事,我连做春梦第二天都要去祠堂请罪的。”
“你……”林随意愣住:“做过春梦?”
“啊。”小竹竿:“偶尔。”
林随意猛地沉默住了,他的脸上再度出现困惑与茫然。
春梦不算数么?
那他怎么会被那些东西放过,还是说……
他不是雏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竹竿道:“是不是要在脑子里想那档子事才能活命?”
他以为林随意没事就是脑子在想那档子事,他道:“你讲给我听听吧,得有描述我才好脑补,拜托你了。”
“不是,是我搞错了。”林随意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的困惑甩出去:“等我一下。”
现在不是他追究自己什么时候不是雏的问题,他飞快地从地板上爬起来,跑到衣柜处搬起几块木板。
他蹲在床边,把木板叠起挡住床底。
床底虽然是门后人脸的视线盲区,但林随意还是担心那些东西的摸索会到达床底,他把木板垒起来,这样那些东西摸索到的就是木板,而不会摸索到床底下的小竹竿。
就在他垒起这些木板时,身后一声‘吱吖’,门关上了。
外面没有风,门不会被风吹得关上,而且门是朝屋里的,就算有风,风进门的房间也不会让门关上。
察觉到不对,林随意朝门的方向看去,这一眼他和小竹竿连呼吸都停滞了。
有个东西摸索到了门边,在摸索中它碰掉了挡住人脸的布。
人脸再度睁开眼睛朝着屋内看来。
林随意瞬间从床边弹开,他如果站在床边,或许人脸会根据他的位置猜到床底下还有个人。
人脸睁开眼,自它掉落的烂肉又开始蹦跶,只是屋里地板上到处都是湿滑的淤泥,它拱得艰难,拱了好半天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