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的出神,所以并没有听到秋迎的叫声。
秋迎端着茶杯好没意思,见张君抽闲左手取捉墨条,快手一抢,碰的张君一歪,一笔便写乱了。他立刻啪一声拍了笔,双手支案,盯着那张洒金纸。
秋迎也是吓得一跳。以张仕的脾气来渡,怕张君要踹自己,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嘤嘤哭了起来:“二少爷,奴婢罪该万死,任凭您责罚!”
张君仍还那么站着,盯着那份折子。忽而拍手在折子上,揉起它团成一团,扔到了桌子上,闭眼坐到身后太师椅中,轻揉眉心。当年大历与金海上之盟灭契丹,是尝到过甜头的,所以皇帝才会在听到可以联合西辽,以及花剌、西夏与土蕃时,表现的非常感兴趣。
赵荡收了如玉的法典和青铜大玺,到如今却迟迟不向皇帝奏明二妮才是公主,证明他就没有断过要从他手里夺走如玉的念头。他应该是在等个时机,那么,他究竟是在等什么样的时机?
秋迎不知张君脑子里一团混沌,哭了半天见二少爷仍还不言不语的坐着,暗道莫非这二少爷果真是个呆的?
直到她哭够了自己退出去,张君才猛得站起来,乍着双手乱走了两步,匆匆出门,又碰上那两只三角眼明光光渗人的王婆。一个秋迎还不够,又来个这王婆。这院子里多少年就许妈和他两个,清净的叫他发狂。
有了如玉自然好,好的不能再好,床上地上,任凭他胡闹,跟着他无所不至。可这些丫头婆子们,每每遇到,若唬住了还好,唬不住,他便急的想要跳墙,巴不得如玉能立刻回来,解自己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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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苑大亭子的后门上,张君把如玉拉出来,自己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听到闷拳闷脚的暴揍声。如玉紧拉着门把,想想在西京叫张诚这厮整日折磨,提心吊胆魂不守舍的那段日子,心里暗浮着满足,恨不能张君多揍他几拳才能解自己的恨。
丫丫终于折到一只莲花,擎过来见如玉在后门上站着,笑道:“二少奶奶,三少爷问我要摘枝莲花,我摘得了,怎的他却走了?”
如玉接过那莲花道:“你往咱们院里去,看看秋迎在做什么,完了快快儿的回来告诉我。”
张君若是脸红脖子粗,就必定是撞见了姑娘,或者被姑娘们调戏了。
也不过几息的时间,如玉一把拉开门,叫道:“钦泽,差不多就行了,快出来。”
大中秋的,两兄弟打架,也是丑事儿。再不把张君拉出来,两个只怕得将这座屋子拆了。
张君一拳还要往脸上打,张诚一把接过他的拳头,抵在半空中,一字一顿道:“若你再敢动我一指头,我就把你当年在书院里时所有追着大嫂跑的丑事,清清楚楚,全讲给二嫂听。”
张君的拳头硬在半空,忽而就松了手,滞在原地。张诚拿这句威胁张君,屡试不爽。他正正衣冠出了门,对着如玉一礼,转身走了。
两口子一个关门一个打人,这会儿人都走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玉才想开口,见张君也要开口,只得住嘴,示意他先讲。张君理着脑子里的话头儿,刚张嘴,便见丫丫急匆匆跑了来,喝道:“二少奶奶,不好了,秋迎姐姐寻了根绳子,在后罩房搭梁要上吊了。”
如玉冲过去捂住丫丫的嘴,又还生怕布置亭子的丫头婆子们看出形迹来,出了长青苑才敢放步子跑。到了竹外轩门上,张君一把扯住如玉:“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碰过她一指头。”
如玉推开他的指头道:“进了家门别说话,干你的事情去,一切有我。”
大中秋节的,眼看开宴,外面来的亲戚想谋她的二房主母之位,院里还有一个闹上吊的,如玉简直要忙疯了。她带着丫丫到了后罩房门上,止步不前,定定听着。听了约莫三息的时间,里头隐约有轻轻的啜泣声。
这时候她才踏重脚步,急匆匆往里跑去,而后罩房里忽而就起了嚎哭之声,还有王婆在那里喊:“秋迎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你这是要做什么?”
如玉进了屋子,横梁上果真拴着根扯成两条的床单绞成的绳子,秋迎在个凳子上站着,手抓着绳子正在嘤嘤而哭。如玉冷眼上前,一脚就往她脚下那凳子上踢去。王婆不期如玉竟会这样,也怕果真绳子要勒到秋迎,连忙抱住那凳子叫道:“二少奶奶,使不得啊,使不得!”
如玉狠踹一脚踢翻了凳子,秋迎一个不稳,终究没敢把脖子伸进绳圈里,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伏在地上真的嚎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中秋,作为灭火小分队的队长,如玉表示:真的很忙!
第65章 中秋2
“都出去, 把门给我关上!”如玉挥退了丫丫与王婆两个,转身坐到把椅子上,并不说话,就那么闭眼坐着。
秋迎哭得许久见如玉不发话, 也不劝她,竟是试不出这二少奶奶的脾气。概因她处理起问题来, 似乎全无章法,但又叫人找不到法子应对。她沉默的越久,秋迎就越心虚, 终于无论真哭假哭,都不敢出声了, 膝行到如玉脚边,静静的跪伏着。
这时候如玉才开了口:“秋迎,当初四少奶奶为何要把你送到我院里来?”
秋迎抽泣道:“大约是四少爷待奴婢有点儿好。”
“不是!”如玉厉声道:“四少爷待谁都好, 那个丫头的手他不摸一下,屁股他不捏一下?但是无论那个丫头,都将那当成是一种羞辱, 所以无事不往跟前凑, 嫁了人就自动避到二院以外, 不踏足书房卧室。可你不一样, 你总以为他摸你是待你好, 喜滋滋等着要做个他的房里人,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别人如何能看得起你?”
秋迎的脑子还是拐不过弯儿来。如玉起身踱到了门口:“莫说爷他没碰你, 就算果真碰了你摸了你还睡了你,那怕你大了肚子,我也有种给你揣下来,绝不会收你的房,所以往后谁要是敢再给你出这些馊主意叫你妄想着要做通房做妾,你就啐到她脸上去……”
她话未说完,呼一把拉开门,外面贴耳而听的王婆避之不及,险些一头撞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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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后罩房,如玉顾不得再去安抚张君,还得赶往大厨房去照料一回。她只带着个丫丫,出门便问这丫头:“关于那王婆,你可打听出什么来没有?”
丫丫回道:“我问过杨娘子,那杨娘子说,王婆原也不是咱们的家生奴才,是咱们夫人娘家原来的旧仆,过了许多年自己找了来,求着夫人收留,夫人才收留了她,使到咱们院里来的。”
如玉心说怪道一身的江湖气息,从姜璃珠的婆子手里收镯子,怂捅秋迎去勾张君,再怂捅她上吊,一瞧就是能搅得家宅不宁的风云人物了,难怪区氏会安排到自己院里来。
但如果单纯只是区氏的人,不该收姜璃珠的镯子来帮她才是,毕竟那日,周燕与姜璃珠两个联手,是要给她没脸的,那肯定也是区氏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