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永济侯府的人,特别是当时在祠堂内的人,都被交代了要三缄其口,不得对旁人泄露半点事实,如若不然,便直接逐出侯府。顾之源的态度十分坚决,容不得半点商量,是以连几个时常在外边玩乐的少爷,对候府发生的事也都是绝口不提。
至于后来顾安锦如何,宋姨娘又如何,那便不是顾安年现在想要关心的事了。
项氏被接到了侯府住下。
开始的几天,她的精神便不好。时常怔愣失神,郁郁寡欢。虽说是看清了,挣脱了,但短时间内要彻底忘却二十多年的感情,是不可能的。
顾安年知道这个道理,是以她没有劝项氏不去想那些,她只是陪在项氏的身边,寻些事情--像是种种花草,练练琴谱,绣绣手巾什么的,都是些简单,又容易打发时间的事情与项氏一同做,如此半个月下来,项氏渐渐恢复了精神,气色瞧着比在侯府还要好上许多。
到了正月末,南逍王宋瑜即将携家眷远赴南漳郡,离出发只剩五天,瑾贵妃突然向永成帝请旨,希望能跟随南逍王一同南下。
起初,永成帝便不答应,后宫妃子怎可随封王的皇子离宫?
然转念一想,在皇储一事上,他偏向了老三,心里一直对老五有几分亏欠,又感念瑾妃伺候他这么些年,没有北劳也有苦劳,若是连她这点小小心愿都不允许,未免太不近人情。
这般一想,永成帝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实际上,让永成帝同意瑾贵妃离宫这件事,宋祁在背后出了不少力。因着他时不时在永成帝耳边提一下永成帝偏向宋璟的事,又说宋瑜与他谈心时如何心酸难过,直把永成帝说得心底发虚,是以永成帝才这般简单便点了头。
瑾贵妃得知是逸亲王在背后相助,自是感激非常,又听顾安华提起过项氏现在住在王府,她便动了心思,第二日邀了顾安年与项氏一同进宫来坐坐。
香茶袅袅,空气中飘散着温和淡雅的香气,装饰华贵的暖阁内,温暖如阳赤三月。
“谗亲王妃在本宫这里不必拘谨,快尝尝厨房刚做的点心,还热乎着呢。”瑾贵妃招呼着顾安年吃茶用点心,笑盈盈拉着项氏的手。
放弃了为宋瑜争夺储君之位,瑾贵妃的性子也愈发温和起来,见人便带着几分笑,并不像以前那般端着架子。
项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闻言笑道:“表姐,安年性子如此,不太爱说话,并不是与你客气,你不必招呼。”
“瑾贵妃娘娘,您是安年的姨母,安年自是不会与您客气的,您还是陪母亲谈心的好,安年与安华去小花园处走走便好。”顾安年扬起一标极淡的笑,眉眼间恬静秀雅,说话的语调既不太过亲妮,又不会让人觉得生疏,让人心底一阵舒畅。
她与对面坐着的顾安华交换了一个眼神,顾安华心领神会,也笑道想出去走走。
瑾贵妃连连点头道好,嘱咐顾安华好生招待顾安年,便让两人出去了。
待顾安年与顾安华离开,瑾贵妃这才专心与项氏谈心。
“妹妹,今后你有何打算?”提起这事,瑾贵妃不禁皱起眉头,脾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这段时间,项氏已经渐惭走出阴霉,听到瑾贵妃的话也只是又一瞬的难过,随后便恢复了过来,摇头道:“并没有想许多。”
她确实没有想很多,或者应该说她不知还有什么可想的。
离开了永济侯府,又没有颜面回项国公府,除了离开京城,她想不到还方别的路可口走。
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几件事,是以才迟迟没才离开。
瑾贵妃稍稍一思索,便明了了项氏的为难,她以了一声,低声道:“妹妹,你若是舍不得逸亲王妃与怀君,便在王府住下吧,想来逸亲王也是乐意的。”
她并不十分了懈宋祁的秉性,但依着逸亲王对逸亲王妃的看重,想来项氏留在王府,定是能受到很好的照顾的。
项氏闻言摇头,笑道:“表姐,我是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又与逸亲王没有血缘关系,如何方便住在王府里?即便是安年有这份孝心要留我住下,我也是不能留下的。”
“你说的也对。”瑾贵妃轻蹙眉头,赞同地点头,突地脑中灵光一闪,她急切她拉住项氏的双手,欢喜道:“妹妹,不若你与表姐一同去南漳吧,如此,我们两姐妹正好作伴,你是瑜儿的姨母,也没有避嫌一说,你觉得如何?”
项氏眼中一亮,若是能与表姐一切,自然是最好的,只是……
眼中闪过犹豫,项氏轻皱起双眉,道:“表姐,妹妹也想与你作伴,只是项国公府,还有安年与怀君……”
顾之源要除掉她,就是因为要动项园公府,如个虽还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但她始终放不下心。再者,就是安年与杯君,她担心永济侯府还会找安年的麻烦,而怀君也会在侯府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还以为是何大事。”瑾贵妃笑了笑,拍着项氏的手背道:
“妹妹,有逸亲王在,安年不会有事的,怀君也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至于顶国公府……”她顿了顿,叹道:“如个,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与其穷担心,不如顺其自然。”
七十八、项氏离开
项氏没有想到,瑾贵妃会比她还要放得开,看得通透。
细细琢磨一番,项氏颔首道:“姐姐说的对。”沉吟片刻,她下定决心,“表姐,妹妹愿到南漳去与你作伴。”
四日后,项氏带着顾安年送她的两个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马车。
离开那日,顾安年与宋祁去送行,临行前,项氏拉着顾安年的手,含着热泪道:“母亲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与怀君,母亲当真舍不得……”
顾安年笑着安慰:“母亲,你若是想女儿了,便写信到王府,女儿回去看望你的。”
她并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觉得项氏离开京城这伤心之地是最正确的决定。
项氏这才露出点笑来,拭干眼角泪水,点头道好。
踌躇片刻后,她又道:“安年,母亲知晓不该再增加你的负担,然,还是要请你多关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亲怕他……”说着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顾安年微微颔首,示意项氏放心。
项氏深深凝视着自己教养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开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这句话,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舍多看了顾安年几眼,项氏才上了车。
宋瑜来跟宋祁两人道别,随后上了第一辆马车,宣布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开始向着远方移动,项氏掀起车窗帘,频频回首张望,却始终没有看到除了顾安年外。想见的另一人,放下帘子,她在车厢内坐好,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待马车走远,宋祁与顾安年转身打算回府,却无意间看到了在城门口张望的顾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