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年又怎么可能这般就松开?她是下了死口,恨不得咬下顾怀卿一口肉来!
感受着皮肤被牙齿刺破的痛处,顾怀卿俊眉微皱,本欲伸手狠狠推开顾安年,却在看到那双倔强明亮的眸子后,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
然而顾安年并没有得意太久,在宁瑾丞和洛靖远两人上前帮忙后,她不得不松开了口。不过已经够了,感觉着齿间淡淡的铁腥味,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局面控制下来后,顾安锦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焦急地拉过顾怀卿的手,掀开染上了血迹的衣袖替他查看伤势,看到那被咬得皮开肉绽的伤口,眼眶中溢满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捂着嘴小声哽咽起来。
“无碍。”见状,顾怀卿温柔地抚了抚顾安年的头顶,轻声安慰道。而后他眼眸幽深冰冷地扫了顾安年一眼,淡淡道:“总有一日你会后悔。”
顾安年冷哼一声,不屑道:“这句话原原本本还给你。”
顾怀卿眸光一闪,冷哼一声甩袖出了亭子。洛靖远与宁瑾丞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亭中只剩顾安年,宁秋霜与顾安锦三人,顾安锦擦干脸上泪水,扯出笑对顾安年伸出手,柔声道:“年妹妹,来,拉着姐姐,别又走丢了。”
顾安年抿紧嘴角,抬眼瞪了顾安锦一眼,一把拍开她的手,拉了宁秋霜快步跑出亭子。
宁秋霜猝不及防被拉着往前跑,回头只见顾安锦眼神幽怨哀愁,单薄的身影甚是惹人怜惜。她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却错过了顾安年低垂的眼帘及眼底浅浅的歉意。
如此一闹,继续赏枫是不可能了,便道回府。
出了暖枫园,洛靖远劝慰顾安锦一番,与顾怀卿宁瑾丞打了招呼便告辞了。
顾家几兄妹亦准备打道回府,宁瑾丞道是许久未曾到府上拜见太夫人,便随着众人一同往永济侯府去了,宁秋霜自是一道。
青石大道上,两辆华盖马车先后驶过,留下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以及阵阵叮叮的银铃声。
宁瑾丞挑起簇花镶珠蓝锦车帘,望着前面青蓬红漆的垂苏圆盖马车,弯唇叹道:“顾七娘如此烈的性子,日后也不知是福是祸。”
坐在他对面的顾怀卿抬了抬眼皮,冷然道:“如此睚眦必报,日后必定心术不正。”
宁瑾丞淡淡一笑,别有深意道了句:“以我之见倒是未必。”顾怀卿不解地望他一眼,随即闭目养神不再多言。宁瑾丞见他一副不欲再谈的模样,亦闭了眼不再开口。
相比之顾怀卿两人这边的静谧,前面顾安年三人所乘的马车内则显得沉闷而压抑。
丫鬟们静候一边,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顾安年坐在左边,脸上是生人勿进的表情;顾安锦坐在右边,秋眸含水,幽怨非常;宁秋霜夹在两人中间,苦不堪言。
望了眼满脸凄苦的顾安锦,宁秋霜忍不住再心中叹道,明知同处一室会尴尬难受,你又何苦自寻苦吃?
回想上车时顾安锦以“与男子同处一室于礼不合”为由,硬是上了她们这一辆车,宁秋霜就觉得顾安锦实在是食古不化迂腐矫情。现在害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真是害人害己。
好在暖枫园距离永济侯府并不算远,在宁秋霜被憋得忍不住要爆发前,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几乎是马车停下的瞬间,她便掀开帘子跃了下去。
进了府中,几人相约一同去给太夫人请安,顾安年理也没理,自顾自一溜烟往暖香苑跑。顾怀卿虽恼怒她的不守规矩,目无尊长,却也拿她无法,心中对这个庶女更是看不进眼。
顾怀卿几人去给太夫人请安不提。
顾安年一路奔回暖香苑,不是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跑到了项氏的东次间。
彼时,项氏正由吴姨娘伺候着喝茶,忽地听到门外响起顾安年的叫唤,一声一声伴着哭音传进来。她眉头一皱正欲起身出去查看,却听顾安年大唤一声“母亲!”哭兮兮跑进门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她不由被撞了一个踉跄,手上端着的茶水随之倾倒了出来。
心中一惊,项氏忙把茶杯放了,搂住哭个不停的顾安年拍抚安慰,焦急问道:“年姐儿这是怎么了?!”。
吴姨娘眼尖,瞧见了顾安年脸上红红的巴掌印,登时吸口冷气,喝道:“哟,七小姐这脸是被谁给打了?这下手重的!”
项氏心头一跳,抬起顾安年的脸一看,那红通通的一片,可不就是被人给打了!
“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年姐儿动手!”项氏当即怒喝一声,拍桌而起。
“呜呜……是卿哥哥,卿哥哥他打我,呜呜……”顾安年稍稍退出项氏的怀抱,揉着眼睛抽噎不止。
“什么?!”项氏大吃一惊,一双凤目瞪大到极致。
五十四、一石三鸟
顾怀卿虽生性清冷,却是极为守礼知理的,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晓永济侯嫡长子恭谦有礼,才华横溢?他的才华,他的气度,在京城这众多勋贵公子中,无不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他会动手打骂庶妹,说出去怕是无人会信!
愤怒震惊过后,项氏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略一思索,她重又坐下,皱眉疑惑望向顾安年,厉声问:“可是你犯了大错,才惹得你卿哥哥出手教训?”
“母亲!”顾安年委屈地大喊一声,抹着眼泪抽搭搭道:“我又能犯何大错?!不过是卿哥哥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罢了!”
“你卿哥哥可不是会因着不喜欢便随意动手的人。”项氏微眯双眼,怀疑道。
“是他们自己把我落下了,却怪到我头上,这本就不是我的错,他凭何打我!”顾安年仍是满脸委屈不服,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项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思微转,缓和下语气拍抚着顾安年哄道:“年姐儿乖,母亲知你委屈,可不知事情原由,母亲亦无能为力啊!你不妨将事情的经过与母亲详细说说,若你卿哥哥真无缘无故打你,母亲定是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顾安年微微一愣,这才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老老实实说了,说罢还气呼呼哼道:“我不过是小小推了顾安锦一把,有何不可的?!”
项氏听了顾安年的话,心中顿时明了这事是无法借题发挥了。
这般一想,项氏收了拍抚顾安年背部的手,眼角朝一旁的吴姨娘轻轻一挑,吴姨娘立即哂笑一声,笑道:“七小姐,恕婢妾多嘴,这大少爷可是侯府嫡长子,不仅太夫人对其偏爱,侯爷亦对其寄予厚望,今日莫说大少爷是事出有因打了您,就是哪日他真无缘无故打了您,夫人即便再心疼您,也是无处为您讨回公道的。”
这话一出,顾怀卿便就成了那顶着恭谦有礼的面具、仗势欺人的恶霸,项氏就成了那忍气吞声,受尽欺凌的弱小者。
顾安年在心里赞了一声吴姨娘的巧舌如簧,脸上表现地更为怒火高涨,不服道:“凭什么?!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