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易君然仿佛置身在一场熊熊烈火中受尽煎熬,耳畔绝望的哭声令他痛得难以呼吸,有一个人在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可是他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君然,我好疼……』
『君然,你怎么可以让我那么难过呢?』
『君然,救救我……』
『君然,醒过来啊……求求你,看看我……』
剧烈的疼痛蔓延在四肢百骸,疼得着实难受,好像是有谁拿了一把年久生锈的钝刀,一刀一刀切割着他每一分血肉。喉间仿佛被巨石堵塞,无法宣泄呐喊他生受的痛楚,僵硬的身体甚至不能移动分毫。
别哭了,不要再哭了。记忆里好像有一个人也曾经对他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地指责他的狠心绝情,然后一个转身,一辆卡车飞驰而来,瘦小的身躯转眼躺在血泊之中。
满地淋漓的鲜血刺痛他的心,他哭着将那人送进医院,可那人醒来后却连一眼都不肯施舍给他,那双褐眸里迸发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他舍不得放他走,他狼狈不堪地求那人不要离开,他乞求他再给他一次机会,却只换来一个绝情的身影。
他说要对那人好。要对他很好好。不再伤害他,不再让那人哭泣,要把那人捧在心尖上。有这样一个人,他笑的时候,你会疼,他哭的时候,你会疼。
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能忘记的人,那是他在生死关头也要拼死护住的人,更是他此生唯一的安眠良药。
疼痛积聚在心口,仿佛有什么正要破膛而出。
滚烫的浊液混合着鲜血流进脆弱的身体中,密密麻麻的疼痛断断续续溃散在深处。江亦辰崩溃地嚎啕大哭,仿佛像是宣泄多日来无从发泄的委屈和绝望,为什么只有他是清醒的?
匍匐在易君然身上埋首痛哭的江亦辰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轻轻触碰他的手臂,他压抑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激动,生怕又一次迎来绝望,缓缓抬首。
易君然如墨似的双眸微敛,修长的睫毛遮挡了流转眼光,干裂的唇角费力扯出笑容,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别……哭。」
江亦辰不可置信地伸出颤抖的双手,仿佛两人分离了一个世纪之久,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那黑得太浓却淡如水墨的眼眸。
这是真的。
易君然正在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妈惹。。。。这章写了俩小时。。。窝也是为自己醉了。。。。
第85章 发烧
柯卓和楚沐泽第二天一清早到医院就得知昏迷多日的易君然已经清醒过来,并且身体状况一切良好,由重症监护室转到了VIP病房。两人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易君然靠着床头,食指放在唇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失眠多日的江亦辰在确定易君然彻底安然无恙后晕了过去,感觉不过是睡了一觉的时光,竟然已经整整过去两周有余。沉睡的江亦辰与易君然十指紧扣,仿佛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法将他们二人分开。
易君然的面孔上依旧残留着病态的苍白,但望向江亦辰的眼神却盛满了柔情。柯卓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东西,压低声音道,「好好休息,我们晚些再来看你们。」
柯卓转身拉着还来不及说上只言片字的楚沐泽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两人刚走到医院门口,楚沐泽就奋力甩开柯卓的钳制,「你拉着我走那么急做什么!?」
「你留在那里又准备做什么?」不经意泛出的苦涩被柯卓完美地遮掩了过去。
「难道这么多天累死累活的就只有江亦辰吗?」刚才易君然看向江亦辰的眼神仿佛一把尖锐的刺刀捅进他的心口,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他们在一起的七年究竟算什么?
楚沐泽现在的愤怒不过是肮脏的自尊心作祟,那种仿若有千万只蚂蚁慢爬在胸口啃噬你血肉的痛楚柯卓不是不懂,只是事到如今,你所有的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加深对你爱的人的伤害。
「柯卓,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有一个人从初恋到如今占据了你心中每一个角落,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因为另一个人的闯入,那个人对你的深爱变得越来越淡,将他不曾给过你的温柔全都奉送给了另一个人,你会心有不甘,甚至想要歇斯揭底地质问那个人,你到底算什么。
柯卓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楚沐泽,低沉的语气里参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楚沐泽,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回到易君然身边,是你选择放弃的。既然放弃了,事到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易君然和江亦辰之间的感情。」
「在事业和易君然之间,你选择了事业。你成功了,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你的海报,家家户户都知道你楚沐泽的名字,你混得风生水起,得到了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人会一直等你。在你成功的时候,易君然对你的感情就结束了。在他对你还念念不忘的时候,你想的是如何追名逐利;在他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你想着吃回头草。楚沐泽,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买卖。」
「曾经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你是把他视若敝履之后将他弃之不顾的。现在,你又在后悔什么呢?」
「不是江亦辰代替了你,而是易君然不需要你了。今天就算没有江亦辰,易君然也绝不会再选择你。你有高傲的自尊心,易君然也一样。今时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用辉煌的名利换来的。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柯卓的字字句句一阵见血地捅破了易君然和楚沐泽之间那层暧昧的窗户纸,楚沐泽以为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再回到原地,易君然还会在那里等他。可事实却是,易君然早已离开了原地,甚至比他跑得更快更远,远到他无法触及。没有人会一直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海上船舶,当他等不到的时候,他会选择坐上另一只船舶,离开那片伤心之地。
易君然贪婪地注视着躺在身边的江亦辰,短短两周的时间,记忆中那张精致动人的面孔如今面色枯黄,圆润的下巴变得微尖,身体瘦弱柴骨,精神也是萎靡不正,浓浓的黑眼圈昭示着眼前的人已经长时间失眠。易君然的心疼得几乎揪到了一起,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人的面颊,就猛地缩了回来。
仔细一看,江亦辰的额头冒着密密麻麻的细汗,双眼紧闭仿佛在忍受什么煎熬,易君然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再一次伸出手将手掌覆上被汗水浸湿的额头,异于常人的高温令易君然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
江亦辰发高烧了,温度烫得吓人,仿佛一个被熊熊烈火燃烧的火炉一般。易君然片刻不敢耽误,费力地转了个身按下床头的闹铃,没一会儿一个护士就赶了过来。
「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麻烦你帮我找个医生。」易君然指了指靠在他怀中的江亦辰,「他好像发高烧了,烧得很厉害。」
护士凑近一看,发现江亦辰单薄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脸颊泛着异样的红潮,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这位先生烧得很厉害,我马上叫一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