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许不是一个细心的历骞。
不是一个敏锐、温柔、贴心的配偶。
但他可以用声明发誓,从见到苏麟的第一秒开始,他从来没有哪怕一个瞬间觉得苏麟丑过……
“……议员先生?”苏麟的声音让历骞从震惊和些许无法言说的委屈中回过神来,“您怎么……”
他这才惊觉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那个……我的意思是说,alpha和omega结合之后,因为信息素的作用,两个人的关系会变得和以往……有所不同。哪怕只是从基因层面上来说,也不会……”
“就是这个,基因层面的关系,”苏麟打断他,蹙着眉,咬了咬下唇,“我的,之前的alpha,”他提到这个字眼的时候,总像是被人用手卡住了喉咙,声音低哑,吐字也要格外慢一些,“和我就是……就只是……这样的关系。所以,在涉及,这方面行为的时候,他就,就,就很……”苏麟脸红了,没往下说,微微侧开脸躲开历骞的视线,声音变得很轻,“但是,其他时候,就……”他细细地叹了口气,“我是人类啊。有理智,有感情的。把人像野兽一样,从基因上绑定了,让对方屈服于本能,就算厌烦,也不得不……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历骞又震惊了。
并且发现自己因为看到苏麟泛红透明的耳尖而有一点点……咳……吃醋……
他不愿意苏麟因为提起其他alpha而有这样羞涩的表情——哪怕这个其他alpha就是以前的自己……
他立刻想要辩解。
然而一转念,想起当时在沟通方面的确比较疏忽,心虚,便只能打个迂回:“可是,既然你不愿意因为对方基因层面而被吸引,又为什么要在意对方觉得你好看或是不好看?——这也是基因的一部分吧?该在意的,不是对方是否和你有灵魂上的共鸣……什么的……吗……”
他这话说急了。
没细想。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牛头不对马嘴。
心想这下糟了。
长久以来维持的理性睿智的形象必定要崩塌。
没想到,苏麟竟立刻露出了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有点道理?”
这都能有道理?就这混乱逻辑?你确定?——历骞今天第三次被震惊,心想这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全世界估计也就只有苏麟能觉得他这话有道理。
当下生怕苏麟仔细想想察觉出不对劲来,连忙又拐了个弯乘胜追击:
“你看,你在工地上做粗活,也经常磕磕碰碰,大伤小伤的,你可从来没有在意过;头上那个伤,完全没缝合,留那么大一条疤,你还最爱撩起头发来给人看;你肚子上的痕迹能比那个重?——说到底,你这么紧张,并不是因为痕迹深,而是你对这里的痕迹本身很在意。”
苏麟微微偏着头,不断地眨眼,蹙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您说得对。”又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历骞的眼睛,用更加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次,“您说得很对。很有道理。”一面说,一面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点头,“我不能老这么……我要走出来,不能总被桎梏着,”他说着,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咬了咬牙,像是念咒般反复吟咏,“我要走出来,我要走出来,我要走出来——所以,”他抬起头,望住历骞的眼睛,“确认关系的第一天,就有亲吻以上的接触,您会不会觉得太唐突?”
“啊?当然不会。”历骞下意识地回答。
“那、那就好,也是……毕竟我们,都是……有经验的,成年人了,”苏麟点头,眼神游离,脸涨得通红,像一个熟透的苹果,“总之,那个,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要,请您帮个忙,立刻,面对一下,我的……问题。”他说着,恶狠狠地咬住下唇,把手伸向自己的裤子。
姿态是很勇敢。
手却抖得连扣子都捏不住。
历骞一凛。
这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忙凑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抚地亲吻他的额头:“你别急,也别怕,交给我吧。”
第二十一章
这个吻像是野兽撕咬一般凶猛而热烈——厉骞像是要把苏麟吞进肚子里那样扣着他的后颈咬他,吮吸他甜软的小舌,把他原本就已只是虚扣着扣子随便挂在身上的上衣折腾得更加松垮……
苏麟仰着头努力回应着厉骞的热情,攀着厉骞的肩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细白的小腿下意识地往人的身上勾,又因为没有力气,软绵绵地落下来……
两个人禁不住在地上连连打滚,从沙发边顺着地毯一直滚到壁炉前,直撞在壁炉的栏杆上才停下来,厉骞把人逼在墙角里,一手护在苏麟身后,一手急不可耐地撩起他的衣摆顺着腰线摸进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忽然——
手机响了。
而且……不只是一个声音,而是两台手机几乎同时响了?!
两人都是一滞。
厉骞简直怒极攻心,恨不得把这些刚刚忙乱中不知落在哪里的混账东西一个大脚开出窗外去。
正打算说服苏麟别管,苏麟已经说了句“抱歉”,推开他撑起身,在地毯上摸索起来。
厉骞无可奈何,一肚子气去找自己的手机,便听到小孩子捏着嗓子奶声奶气的语音:“老爸,你到哪里去了呀。”
厉骞一凛。
这是儿子厉煦的声音。
厉煦专门给他录的特殊铃声。
所以厉煦这个时候来电话……
哦,对了。
厉骞这才猛地想起来:到了该去学校接厉喣放学的时间。
苏麟走之后,厉骞的母亲想要帮他照顾孩子。
也提议过,帮小少爷找一个全职的家庭教师——作为失去的另外一个家长的替代品。
但厉骞犹豫许久,最终没有同意,把小少爷留在身边,自己照顾他。
一方面,厉煦是他和苏麟唯一的孩子,苏麟留给他的仅有的念想。虽然长得八分像他,但多看看,总能十分主观主义地从厉煦的眉眼里找出苏麟基因的影子。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再信任自己的母亲了。
苏麟走后他总是不由主自地在脑中复盘——“如果我这个时候细心一点,人是不是就不会走”或者“如果我这种时候强硬些,是不是就能把人留下来”之类。
没日没夜。
时常就算睡了,梦中断断续续地滚动播放着曾经的画面。
其中被反思得最多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就是他的母亲——母亲的性格,他与母亲的关系,母亲对于他的这段婚姻的过分影响。
为此阅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也找了心理咨询。
渐渐开始能从比较客观的角度上看待母亲——
他的母亲姓明,论出身也是大家闺秀。
然而既是女性又是omega,照惯例不过是家族利益交换中的棋子。
这样的母亲,驯从自己的命运,以家族的名义成为了父亲的法定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