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抚了抚额头,叹了口气道:“大概吧,希望是我多心了。”如今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举了旗喊出了起兵的口号,已经没有了后悔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蜀王思虑了一会,最终下定决心,将守在外面的小将叫了进来,吩咐道:“今晚让人犒劳将士,明天战场全力以赴,只要过了这个关山口,然后取道布防薄弱的地方直逼入京城,攻破京师指日可待。”
中王道:“父王想通了就好。”
小将道了一声是,接着出去了。蜀王想到了什么,在帐中来回走了一会,沉思了一会,接着也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帐篷外面,却看到吴王远远的走了过来。蜀王眯着眼睛驻足看了他一会,便看到吴王浅笑着上前来对他拱了一下手,唤道:“父王。”
蜀王连忙抬手阻止他,道:“嗳,殿下在外头要叫我皇叔。”说着看着他,作慈爱状,道:“殿下要记得,您是先帝的嫡子,只有您是先帝的嫡子,以后继承皇位才名正言顺。”
吴王笑了笑,作孝儿状,道:“孩儿是太希望能和父王亲近了,孩儿自小不在父王身边承欢膝下,心中无不遗憾。如今好不容易父子能相认,自然希望能以父子名分相称。何况这里并没有外人,父王无需担心。”
蜀王做感动状,然后拍了拍吴王的肩膀,道:“昊儿心里能这样想,为父心里很高兴。你母后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如今你母后死了,你自然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说着做郑重状,道:“殿下放心,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都会辅佐殿下登上那个位置。”
吴王正想说一句“孩儿并不是为了皇位才对父王说这样的话”,结果刚张开口,蜀王又先打断他问道:“对了,殿下找我是有什么事?”
吴王这才道:“听说融表姐那里有消息传来?”
蜀王“嗯”了一声,但却并不准备将信件,或是收到的是什么消息告诉他,而是道:“这些闲事殿下不用操心,我会替殿下办好一切的,殿下只管等着成事之后登基就好。”说着又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殿下先回去好好消息吧,养好了精神才能应付明天的事。”
吴 王知道再问也不能问不出什么来,反而还容易引得蜀王不快,导致不利于自己的情形,便也不再追问,拱手道了一声是,接着又笑着道:“其实比起皇位,孩儿希望 能和父王朝夕相伴。何况孩儿还年幼,担不起重任,等到事成,自然该是父王登基,孩儿愿意等到父王百年之后,再担当此重任。”
蜀王 道:“能得昊儿今日之语,为父心里甚慰,不枉为父为你拼这一场。但既然为父是为了你才起这起兵,就不会跟你争这些东西。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亲,只要能扶 持你登上那个位置,我也算不负你母后当日所托了。”说着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晚了,快回去休息吧,以后有的是你我父子相叙的机会。”
吴王本欲打听蜀王从戚融哪里究竟得到的是什么消息,但蜀王口风紧密根本不愿意跟他透露半句,他自然不甘心。但说是三王起兵,但其实他是实力最弱的那一个,如今也不敢引得蜀王不快,只好笑着对蜀王拱手道:“那孩儿告退,父王也早点休息。”
蜀王点了点头。
吴王失望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眼睛却看到正从帐篷里面被人推着出来的中王。
中王看着他,高傲的挑了挑眉毛,露出几分不屑和轻视之色。
吴王心中顿生一股恼意,但却不敢发作,只是带着自己的人快步回了自己的帐篷。
刚回到大帐,便再忍不住的毁落桌子上放着的茶杯茶盏,眉目间流露出愤怒之色,出言骂道:“什么东西!”
屋里的下人不敢上前也不敢去劝,个个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贴到胸口上去。
这时候,帐篷的帘子被打开,接着戚弘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形,开口道:“这是怎么了?”说着又教训道:“你也克制一点脾气,你以为你还是深受宠爱的皇子吗?人在屋檐下,只能暂时低头,小心隔墙有耳。”
吴 王看着戚弘,脸上流露出一股恨意。戚家的权势全赖于母后所得,结果他们却将女儿嫁给了朱晁,在他和朱晁之间左右摇摆。若是在朱晁势力未成之前戚家愿意支持 他,他早就当上了皇帝了。如今被朱晁对付成丧家之犬,又来投靠他这个亲外甥了。若不是他还需要他们在朝中的一些残余势力,他早就将他们大卸八块了,还由得 他们在这里充什么舅舅来教训他。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思已经转了十八道弯,然后很快将脸上的这股恨意隐藏了去,换成亲近和蔼之色,笑着唤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只 是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并没有逃过戚弘的眼睛,戚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吴王心里恨的是什么。其实他也后悔,当初戚家不应该看皇帝一副昏庸贪色 的模样便以为他无能好拿捏,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在皇帝和吴王之间左右摇摆,结果导致戚家败落。他自然知道吴王不是真心对待他们,但如今戚家已经无路 可退,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他使了使眼色,令屋里的人将地上的茶碗茶盏收拾起来然后出去。接着又对吴王道:“殿下也应该避忌着些才是,您现在唯一能凭借的便是先帝嫡子的身份,若是被别人知晓您并不是先帝之子,而是蜀王之子,只会导致民心所失,遭致天下人诟病。”
其 实戚弘也有些暗恼太后,没想到自己的妹子背着自己还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是知道太后在进宫之前跟蜀王有私情的,但当初太后会跟蜀王虚与委蛇,不 过是想利用蜀王获宠于先帝而已。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吴王的身份,但没想到太后会胆大到进了宫之后还跟蜀王有私情。
吴王十分不满的质问道:“你监视我?”接着想到他跟蜀王说话根本没有避着旁人,又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于是又有几分高傲的道:“谁说我不是父皇的嫡子?”
母后临死之前便已经告诉他,他是名副其实的父皇的唯一嫡子,她欺骗蜀王他是他的儿子,不过是想利用蜀王扶持他做上皇帝而已。蜀王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做他的父亲。若不是如今留着他还有用,他哪里值得他对他卑躬屈膝。
不过,母后跟他说蜀王对她余情未了,定会一心一意的帮他的,如今看来,母后根本是高看了蜀王对她的感情。这些日子,蜀王看起来好像是在为他,但其实处处在防着他,恐怕未必有母后说的那样对他真心实意。
哼,现在还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等他成了大事,他早晚要除了他。他只要一想到,母后曾经委身于他,他心里对他便只觉得厌恶。
戚弘却以为他是要防着他,根本不信他的话,道了一句:“总之,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说完,从帐子里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