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看了一眼二饼:“以前跟亮哥混的,现在……现在还是跟亮哥混。”
“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二饼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哦对对。”律师连忙改口,“现在自己混,和亮哥无关。”
二饼:“……你这个转折也太生硬了吧?”
此时他们正在帝都天河监狱外等候,又过了十来分钟,到了约定的探望时间,姜危桥带着律师下了车,进了监狱,递交了证件和材料,就被提前联系好的狱警接了进去,找了个探视单间。
很快的玻璃那一侧的另外一扇门打开,项刚就被狱警领了进来。
他头发剃光了,只有寸长,面容看起来有些凶悍,进来也不坐下,看看两个人,发现都是生面孔,很警惕。
律师先开口:“项先生,这位是姜先生,我是他的律师。”
“你们想干什么?”
“电话里跟你说得很清楚。”姜危桥道,“我想供养你的女儿出国读书。”
项刚狐疑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无缘无故就要供我女儿读书?”
姜危桥耸耸肩膀:“你应该懂我说什么?一笔交易。”
项刚警惕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问问唐越彬去。狱警,报告,我们聊完了。”
狱警呵斥:“坐好!”
姜危桥笑了:“我可什么信息也没透露,你怎么就联系到了别人身上?唐越彬……这名字好耳熟呀。”
律师接腔:“慈鑫的唐越彬总裁,分管慈鑫很多业务。”
“好奇怪,慈鑫的唐总,怎么和你一个卡车司机有关系呢?”他质问项刚。
项刚自知失言,脸色有些难看,愤愤坐下,盯着姜危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一笔交易,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关于当年那场车祸的真相,我供养你女儿出国读书,不止如此,你的家人还可以作为陪读一起出国。”
“我该说的四年前就交代了。我那天喝酒喝多了,酒驾。这就是真相。”
姜危桥笑了笑:“我猜当年唐越彬盯上你,是因为你曾经所在的货运公司是慈鑫一个长期合作方,他挑中你,原因特别简单,因为你曾经就有偷窃的前科。后来又年龄大了,有家有口,比起什么也没有的人,你有更多顾虑,很容易被他拿捏。妻子有病,等待肝脏移植多年,就在车祸一年后到了器官捐赠。女儿成绩平平,后来考高中的时候,却因为某次竞赛成绩优异,破格了某重点高中。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你入狱后,那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无人关心后续的事情。”
项刚瞪他:“你胡说什么?”
“唐越彬一定曾经找你面谈过。”姜危桥侃侃而谈,好像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他眼前,“他宽慰过你。告诉你有前科的人就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连跑长途拿的提成都没有别人高。甚至给了你一笔钱,应急的钱。你没想到受到这样的人的理解和垂青,特别感动。然后一步一步就进了他的圈套。”
项刚有些不安起来,他想站起来想说这样子的问询是不合规的,可是狱警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听见姜危桥说出来的话。
“于是某一个晚上,唐越彬又约了你出来,在一个没有人会怀疑的地方……甚至就是在货运公司的某个房间里。他对你推心置腹,他说他必须要除掉一个人。只要你帮了他,你家里所有的一切问题他都会帮你解决。”姜危桥看着他,“而你要做的,不过就是喝足够的酒,然后开车冲出去,事后在监狱里守口如瓶就好了。你早有预感,你查过了,交通肇事死一个人,也就判几年。你又不是没蹲过监狱,再蹲个三四年,妻子的命就能保住、女儿的未来也能有所期盼。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就在那个晚上你们一拍即合。”
项刚还能保持一定的平静,他咬着牙冷笑了一声,“别瞎推测了。没有证据的脏水不要乱泼。我就是喝醉了,出了车祸而已。”
“你是喝醉了,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在那个时间点在那个路口出现,因为他们从唐正初的府邸出来时闹得很大,而他们必须赶往生日宴会现场。你给自己买了两瓶茅台,一顿猛灌。然后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唯一你失算的是,唐越彬连你都骗了。车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你要在监狱里待七年,可是你就算愤怒也不敢乱说。唐越彬现在掌握着你的妻女,他可以要人杀阮尚霖和唐诗岚,当然可以找人把你妻女安排得明明白白。”
“唐越彬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想杀阮尚霖?”姜危桥突然问。
项刚愣了愣。
“他没说过对不对?”姜危桥道,“你还记得当时阮尚霖绯闻事件闹得轰轰烈烈吧?当时里面的主角之一,神秘的孕妇,其实就是唐越彬的情人,孩子……也是唐越彬的。”
“你说得话有证据吗?”项刚惨白着脸问他,“没有对吗?”
姜危桥笑了笑:“你这是在监狱待久了,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吧?”
“什么意思?”项刚问。
“项先生还不知道吗?”律师恰到好处地插话,“他的这个情人,已经找到了。并且愿意出面指认他为孩子的父亲,且策划了阮尚霖唐诗岚夫妇车祸一案。根据她的指认,检察院已经准备把这个按键发挥公安局重启调查。”
项刚听完脸色已经发灰:“胡、胡说!是我酒驾!就这么简单,我酒后肇事!”
“看来你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啊。也对,酒后肇事才判几年。如果我刚才所有的推测都是真的……那就是唐越彬作为雇主买凶杀人。律师,你给他解释下,在刑法里,买凶杀人的凶手怎么量刑?”
“刑法没有买凶杀人罪,买凶杀人其实只是故意杀人罪的一种表现形式。被雇得实施杀人行为的人既是故意杀人罪的主体,又是雇凶人的杀人工具。从刑法上来讲,雇凶人与行凶人都是故意杀人罪的主体。”律师这个时候显得敦厚可靠,看着项刚的眼睛真挚地说,“虽然刑法中也有规定故意杀人罪会根据情节恶劣程度来进行量刑。但是从过往案例可以肯定,买凶杀人绝对是死刑,因为主观恶意更大,对社会危害性也更大。很多案例在一审就已经判定为死刑。”
“当然,你也可以上诉,找找人脉妥妥关系,二审改判死缓还是有比较小的可能性的。未来在监狱积极表现,争取死缓变无期,无期变二十五年有期……出来也才六十八九岁。”姜危桥笑了笑,“你觉得以慈鑫的财力和资源会不会找最好的律师,甚至不惜疏通关系,把你钉死在绞刑架上呢?”
项刚再也没有刚进来的淡定了。
他瘫在座位上,嘴里反复念叨:“我是酒驾,是酒驾。你们、你们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你敢保证吗?”姜危桥问,“你真的敢保证四年前你们滴水不漏?每一次的见面都没有人见到?你的记忆不会遗漏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