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有些发热，连忙把头偏到一边，幸好他低着头不曾发现。
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跟他提到舒念的病情，他状似不经意，却听得极认真，偶尔打趣我几句：“叔叔为你高兴，你总算不用殉情了。”
......
舒念出院那天的PARTY，邀请LEE和我同往，他似乎有些诧异，却没有拒绝。我早早便去医院帮忙准备，没有特别挑场所，既然是庆祝出院，自然是在病房内进行才更有意义。
LEE到得不早不晚：既不会因为早到而尴尬，又不会因为太晚而在众目注视下走进来。分寸把握得极好。
人渐渐地到齐，有谢家的亲戚，谢炎和舒念的朋友，陆叔叔和辰叔也到了场，还带着林竟和文扬，男男女女，满满实实塞了一大屋子。
从进门短暂寒暄后，LEE便走到了一边，似乎兴致并不高，平时的交际高手今天异常地沉默，只是林竟到场时两人才互相调侃了几句。
关上门，大家高高兴兴地喷彩条，吹蜡烛，切蛋糕，倒上香槟。LEE从人群中偶尔抬起头看看舒念，每次都不会太久，随后便退到门边低下头戳着手中的蛋糕。
门突然被人推开，似乎力道还不小。被门撞到的LEE略略皱皱眉，马上又恢复平静的神色。进门来的是陈栗，他对陆风点头招呼，然后走到我旁边耳语：“朱医生有些事情走不开。”
我愣住，本来安排好的事情还是赶不上变化。舒念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本来要把那个捐献骨髓的人请来。哪知道完全找不到，他不仅跟医生要求保密，就连登记的资料也都是假的。”
说完瞟了瞟LEE的方向，他慌忙地低下头，仍然戳着手里的蛋糕。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位不肯留名的捐髓人，LEE低着头仍然跟蛋糕做对，时不时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
门又被推开，LEE再次被撞到了头，神色有些微愠，进门的人是舒念的主治医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推开，LEE的头第三次被撞到，他抬起手抚着额头，神色已经非常难看。这次进来的才是重点。
来者十分抱歉地看着LEE：“对不起对不起。”
先前进来的那位医师忙着介绍：“这位是帮忙采集骨髓的朱医生……”
LEE刚刚放下的手停在了半空，脸色忽地就变了。
“啊！”年轻的医生十分意外：”你也来了？都说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跟病人见面，才要留假地址呢。”
病房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我看着LEE，眼睛都不敢眨。
他怔了一瞬，随后十分礼貌地笑了笑：“你弄错人了吧。”
医生满脸尴尬：“啊，抱、抱歉，我记性不太好，哈哈……”
LEE顿时成为了现场的焦点，这个发现仿佛让他十分不自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边放下手中的盘子，拉开门大步迈了出去。我反应过来便拔腿往外冲，林竟离门口更近，他也想跟上去，却被文扬一把拉住。
我跑出门，走道里已经没了LEE的身影。加快脚步冲到电梯间，电梯下行，灯已经亮着二楼。立刻转身推开安全梯的门，跳跃着从楼梯下去。跑到大厅时透过玻璃门看见他已经走到了医院大门。更加卖力地加快脚步，即使连学生时代短跑比赛也没这么快过，偏偏还觉得不够，LEE抽身离开的样子让我无限惶然，我想我达到了极限。一路上边喊着LEE的名字边狂奔，完全顾不得侧目的路人。
LEE仿若未闻，一直大步望前走。
还好追上了，尽管他的手已经拉开了一辆出租车的车门。
立刻上前伸手将门按住。
“LEE叔。”
“有事？”
“……我追了你一路。”我大口喘息着。
“是吗，我没听见，”他神情诚恳：”有事下次再说吧，我赶时间。”
“谢谢你救了舒念……”
“真的不是我，”他立刻打断我，“医生认错人了。”
“LEE叔。”
他急躁了起来，“大少爷，我还有事，别浪费我时间了。”
仍然大口喘着气，”骨髓捐赠那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他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根本没做，瞒你什么啊。”
“你撒谎。”
“好吧，”他笑了笑，”你要当是我做的也行，反正我不吃亏。”
说完边用力试图拉开车门，与此同时，我使劲将车门重重地关上。
两个男人对峙的形势似乎让司机觉得不妙，车子立刻就发动，一溜烟跑了。
“谢谢你，LEE叔。”
他忙不迭地摆着手：”别别，千万别谢我。你不如来张支票实惠。”
“不管怎么样，这次真的很感谢你……”
“咳。”
“都说了，要嘛干脆签张支票，要嘛就别提，你可别给我写个感谢信什么的，”他挥挥手，“虚的东西我不要，还没地方放呢。”
“你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他微微眯起眼，勾起嘴角笑得一脸轻浮：“包括以身相许吗？”
说话时他的手指轻轻托着我的下巴，指尖柔软而微凉，即使明知道是戏弄，我仍然心跳如鼓。
到底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触碰了，我们之间曾是那样的亲密，那些久违的身体记忆过了这么久还是鲜明无比。以至于只是一个指尖的触碰就让我想念得眼眶温热，鼻子发酸。
回过神时，他已经上了另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我仍讷讷地站在原地。
一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LEE------”来人大喊一声，但车已经走远。
回过头，林竟在身后弓着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他走了？”
“嗯。”
“LEE怎么一副随时会走的样子？”林竟仍喘息着。
“......”
“读万卷书，赚万两金，行万里路，做万人迷。大叔以前经常说的，我笑他老不休。只有一样没做到了。”
难怪会说感谢他不如开张支票，拿到支票后果然只剩下行万里路了。泡遍天下美男，也是他经常对我说的。
也对，如果不是因为打算离开，如此惜命的他怎么会连陆风都背叛。
哪有那么容易。
回到病房，舒念也坐在椅子上红着一双眼，情绪有些激动。谢炎在一旁将他抱住。见我出现，他们一脸期待地看向我的方向，一直看着我身后林竟进来后再没有跟着别人，才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没等舒念出声，谢炎先站起来把我拉出了房间。
他在前面走着，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小念应该有个哥哥。”
“嗯。”
“他们失散时小念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谢炎颇为认真，“那个瘪......咳......李先生他真是捐骨髓给小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