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涌出来的茫然和烦闷归结为雌虫天生的抹之不去的忧郁气质,腰身用力坐了起来,抓了抓脑袋,蹭掉几块土疙瘩。
他不喜欢让他不明白看不透的事、虫、人,还有熊!
可眼下偏偏都是这种局面。
先前待在俘虏集中营,即便逃不出去吃不饱穿不暖,可和他的同类在一起,能看到他们无恙,就在自己掌控之中,琦瑞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
被困在这里,不明白那只大狗熊到底是何意思,人类的动向是什么,虫王的选择又是什么,琦瑞啊啊叫了两声,踹翻了书房里的一张椅子。
真他娘的烦死了!
琦瑞想,要是他们拿自己做实验也好,采摘什么屁玩意植物也好,甚至发现他的身份将他架上刑具审问也好,都比现在让他在这满堆的纸屑中无所事事都好的多了。
监控视频的另一头,舒尉彦好似看透了琦瑞心中所想,提笔的手写下最后一撇,招来卫兵上前看。
上面写着华裔汉字:教。
哦,打算教那只虫子学会习惯人类的生活吗,可那只虫子一看就是不喜欢学会逃课打架勾搭女生谈恋爱的那种典型学生。
卫兵心中浮现画面,舒尉彦站在身后握着那只虫爪慢慢写着字,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他正打算问一问首长,可否需要他去国安附属幼儿园借一本拼音大全时,又见舒尉彦推开纸的另一端,上面标标准准的华裔大字:调。
卫兵目光微变。
舒尉彦兴致勃勃的望着这两个字,“不管是过去不断的战争还是将来未知的和平,我做的选择都不会有错,既然要改变如今的格局,我和他则需首当其冲。”
既然是虫经病,那必须要治,就算治不好,也要相对的控制住,等那只小虫子真的属于他了,且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不管他是虫经病还是公主病,舒尉彦都任他发作,无法无天的陪他玩。
卫兵瞥他,能不能不要把打算对一只虫子耍流氓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调教和教完全是两件事,就比如,一个是穿校服拿粉笔,而另一个则是披豹纹性感背心挥舞小皮鞭的!
舒尉彦端详窗台上的绿意盎然的肉肉,从虫族踏入地球这二百年来,无论虫族还是人类都为了这场资源之争付出了代价,现在,虫族伤亡惨重,人类付出了能源供应不足和繁衍的代价,地球已经濒临末世,什么时候才肯抱团取暖?
他握紧手里的盆栽,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舒尉彦放下盆栽,恢复冷峻沉稳的模样,坐在桌后,望向来人。
那人有一双鹰削似锋利的眼,花白的鬓发梳的一丝不苟,身姿笔挺,紧抿的唇绷成一条近乎刻薄的线。
他走进办公室里,仿佛将这里的空气都冻结起来,原本闲散的卫兵都不由得绷紧身体,朝来人行了军礼,“舒将军。”
舒尉彦捏着一摞资料神情淡漠。
他这副不笑的样子和舒岳有七分的相似,不过舒尉彦大概还承了母亲的相貌,眉眼之间更加丰神俊朗,标标准准的大帅逼。
舒岳坐了下来,“这就是你对待父亲,以及上级的态度吗?”
舒尉彦抬头,礼貌而疏离的道,“舒将军不请自来,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这人是他的父亲,职任第一军团总指挥,参战于多场人类与虫族的战争。
舒尉彦瞥见舒岳胸前金光闪闪的勋章,笑了下,“恭喜舒将军大获全胜。”说罢,好似再无可说的,闭紧了双唇,连笑意都消失殆尽。
舒岳对儿子这副态度很是不满意,但积怨已深,说也白说,坐在沙发上冷冷道,“我听说你从俘虏集中营里带走了个虫族?”
“是。”
舒岳曲起手指轻敲沙发边缘的扶手,问,“你带走虫族要做什么?”
舒尉彦抬眼,眼里含着冷淡的冰霜,“舒将军以什么身份来审讯我?”
上级领导还是特约调查员?
舒岳顿了下,笔挺的肩背好像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强硬的撑着脊椎,“不管是什么身份,你都需要并且有义务回答我。”
听他这么说,舒尉彦的心里忽的落下了石块,他虽没大张旗鼓的去俘虏营,但也没瞒着,所以带走一名虫族的事定然会被人知道,现在舒岳能自己来问他,定然不会是高层的指令,而很有可能是听到了某些风声,才忍不住询问。
舒尉彦说,“我需要虫族离开能量罩进入辐射区采摘一种植物。”
“什么植物?”
舒尉彦黑色瞳仁一动,“桑海叶,增殖血细胞。”
这种东西生在辐射泄露最严重的海域,蔚蓝的海水因辐射效应被染成了漆黑,海面上场面浮着大片杂乱疯狂生长的野草。
舒岳皱眉,“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舒尉彦冷笑反问,“你多久没见过母亲了?”
舒岳被他一噎,想起他遭受辐射照射重病缠身的妻子,原本的气焰顿时灭了下去,看了几眼舒尉彦,双唇动了动,站起来说,“现在高层正在和虫王谈判,能量罩里的俘虏任何一个都不能出事,既然你带走了,就向上级递交申请,否则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又看了看低着头的舒尉彦,含糊的从喉间发出哼声,走了。
舒岳离开好大一会儿,卫兵关上了门,扭头低声问,“首长,他们已经发现那名雌虫了吗?”
舒尉彦摇头,“不一定。”
舒岳现在既然已经清楚他带走了虫族,又知道了原因,若高层真的开始寻找琦瑞,舒岳定会有意庇护,让他手中的虫族躲开不必要的审问。
这也就是他为何一定要让琦瑞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只要待在他身旁,就不会被发现是一只雌虫了。
人类和虫族交战着二百年来,雌虫被雄虫保护的极为严密,很少有人类能亲眼见到雌虫,如今人类既然把繁衍大计打到了雌虫的身上,那么下一步寻找雌虫就必不可少。
如果被高层知道俘虏中恰好就有一只雌虫,还是很能生的雌虫话,舒尉彦不敢想象琦瑞将会面临怎样的折磨。
想到能生这个事,舒尉彦不由自主唇上带了笑意,想起记忆中那一只软绵绵萌哒哒的虫子站在他面前,撅着屁股朝他撩起衣裳,说,“呐,你看,他们说我将来很能生。”
那时候那只傻了吧唧的虫子恐怕连能生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琦瑞坐在纸屑中发现没有人给他送午饭了。
他忿忿不平的踹倒了书架,爬上去拆了零件朝门上丢木板,该死的人类,他饿了!
丢了没一会儿,门缝上冒出了声音。
琦瑞立刻把眉头一横,是那个摸他屁股的变态医生。
“小虫虫,你是不是饿了?”
琦瑞听着他的声音,在心里确定,果然是超级大变态。
李精顶着乌青的眼眶趴在门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今天厨娘婶婶做了小鸡炖蘑菇,菌菇可香了,汤汁鲜美,还撒了一把贼辣的小尖椒,你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