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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情人(伤痕系列之四)(23)

作者:楚月 阅读记录

她从不下厨。

不是不会,而是她觉得太浪费时间。

从没想过要依赖旁人,所以她几乎什么都会,小到换水龙头大到组合家具,只要不太困难都乐意去学习,尽管是一个人,她也不怕遇到困难,主动学习完全是为了自己。

婚后,她没有下过厨煮给丈夫吃,毕竟她有工作,下了班回到家都快八点,因此他们都是各吃各的、各顾各的,即使是假日也因为想休息偷懒一下,他们家的厨房纯粹是点缀的装饰品。

那现在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站在孙柏非的厨房里,一面炖着他爱的香菇鸡汤,一面准备炒菜。

切菜的动作乍停,舒冰月忽然想到一件事——在她一味责怪丈夫的同时,她似乎忘记反省自己也没尽到妻子应尽的责任。

除非齐雅瑞主动开口,要不然她鲜少过问他的事情,因为她相信他会有能力处理问题,往往一天下来,他们的交谈根本不到二十分钟。

自诩爱他,又吝于付出,这样也算是爱吗?

或者该问:她真的爱他吗?

思绪顿时陷入一片茫然,鸡汤的香气也无法唤回她,直到客厅的电话响了,她才回神接起电话,是孙柏非。

“你在做什么?”他一直警告自己别给她太大压力,可偏偏管不住自己渴望想听见她声音的念头。

当我抱住你的时候,你有觉得幸福吗?

一瞬间,齐雅瑞曾经问过她的问题突然浮现脑海。

当齐雅瑞抱住她的时候,她是感觉到内心无比平静,没有太大的心情起伏;然而听见孙柏非的声音时,她便很想见到他,想要被他拥抱、受他疼爱。

原来,感觉会犯错,理智同样也有机会出错。

她误以为对齐雅瑞的心安便是她需要的爱情,没想到那只是她内心渴望的安全感,并非真正的爱情;她犯了一个错误,认定自己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没想到最后才发现全是错的。

挽救还来得及吗?

“怎么不说话?”孙柏非紧张了,他的心情完全因她而起伏。

“秘密。”她浅笑道,试图安抚他的不安。

“什么秘密?”他困惑。

“不能说的叫做秘密,下班记得早点回来。”她欢喜的叮咛。

她说要给他一个秘密?

秘密两个字给了孙柏非期待,让他整个人有了动力,迅速处理完公事,下班后一秒也不停留,立刻驱车赶回,就为了她的“秘密”。

匆匆用钥匙打开门,还来不及寻找她的身影,已先察觉到屋内的些微变化——

多了一些柔软粉色的布置、生意盎然的绿色点缀,以及独特风格的花样,无法说是焕然一新,不过确实改变了。

这就是她的秘密?

舒冰月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他,笑容盈满甜美,连眉梢也盛着喜悦。“这么早回来,我还以为至少还要半个钟头。”

“你说有秘密。”他宛若好奇的孩子,亟欲探究不可说的秘密。

她回以一笑。“没秘密就不回来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一点期待……”嗯,怎么有香气?孙柏非走入厨房,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吸引了他的注意。“你煮的?”

“意外吗?”

“是有点,你怎么会煮菜?”他不只意外,简直是惊喜。

“别以为我跟你一样是厨房白痴好吗?我学做菜的时候你可能还在把妹呢。”

“我不把妹的。”向来都是别人找上门来。

“是,你都把帅哥。坐下来吃饭吧。”

蜜汁排骨、柠檬香煎鲑鱼、一大盘炒高丽菜,以及他最爱的香菇鸡汤,非常简单的家常料理,却比外头的五星级餐厅还让他食指大动。

“怎么办?”接过她递来的饭,他突然叹气。

“什么怎么办?”

“你对我太好,我会害怕。”

“怕我对你下毒?”她没好气地问。

“怕这是最后一顿晚餐,明天早上你就会离开了。”

“快点吃吧。”懒得回答他的蠢问题。

“老婆。我这么爱你,你不会抛弃我吧?”

“你再问我马上就走。”

孙柏非受了威胁,立刻乖乖吃饭不敢再发言。吃着他的女人为他煮的晚餐,他相信今晚必定会有好梦,他真是愈来愈幸福了。

晚饭后,舒冰月在厨房洗碗、切水果,嘴里哼着一首英文老歌“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 ”。她原先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渐渐地,似乎能体会歌词的意境,一种平凡之中的甜蜜。

孙柏非倚着墙,注视她愉快的表情。

冰月的变化他感觉得出来,这表示他们将会有未来,只是,他们是不是该再多花一点时间在相处上?毕竟他每天在家的时间有限,他应该好好把握这一个月,让她提早点头。

“想不想出去?”他问。

“去哪?”休闲在家不挺好的?

“远离都市尘嚣。”

孙柏非是个行动派的人,在舒冰月没有否定他的计划后,隔天他将事情交代给Kevin,然后请了十天的假,收拾简单的行李带她上山。

山上是宁静的、干净的、寂静的,同时也是缺乏现代化设备的地方。

习惯先进设备带来便利的舒冰月,最不喜欢上山就是这个原因。

她讨厌厕所里没有马桶,屋子里没有电脑,晚上八点没有灯的地方。孙柏非带她来的地方是山上一个小村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警察局在山下,最近的小医院要走上两个钟头,唯一的交通工具是村长的小发财车。

非常非常的落后——这是舒冰月抵达以后的第一印象。

村长的女儿哈萨雅琪长得相当甜美——这是她第二个印象。

整个村落一共七十八个人,无工作能力四十三人,有工作能力三十三人。村子很小,孩子要上学得要翻山越岭步行一个钟头,能工作的人除去务农以外,也只是做一点手工艺品或是到其他地方打零工,称不上什么正式工作,不过村民们相当有朝气——这是她第三个印象。

孙柏非似乎是这里的常客,知道他来了,村民们扶老携幼夹道欢迎,彷佛在欢迎什么大英雄似的。

“我常来。”他解释。

她看得出来,甚至还看得出来哈萨雅琪对孙柏非有多迷恋。“你在这边是英雄。”

“想太多了,我只是帮他们做了一些事情而已,都是小事。”

小事会让村长不断握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膀,然后将女儿推至他面前给他鉴赏吗?他太谦虚了。

“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人?”靠着他的面子,他们有一间小屋子落脚。

“我有个朋友是救难队的,有一次台风天我跟着上山来帮忙,熟了以后,就经常上山,村民们相当热情,有时候一住就是好几天。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不过相信我,你会爱上这里的。”

真的吗?

抬头,没有便利的日光灯,晚上成了半个瞎子;转头,少了她赖以维生的电脑,唉,探头,厕所黑漆漆的,她怕怕;歪头,睡惯了符合人体工学的记忆床垫,她实在不晓得能不能习惯硬邦邦的木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