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煊点头,接着就道:“不过仔细想想,宫中的花费的确不少,再说圣人也说为人要节俭,所以儿子要厉行节俭,不能浪费。”清瑜看着儿子浅浅一笑:“好,等你媳妇过了门,你再和她说说这番道理。”
又提到自己那位未来太子妃,陈煊不由有些害羞,母子俩说会儿话,陈煊也就告辞回东宫,孩子总是会长大,到那时就要把这一切都交给他和他的妻子。
而那时的丈夫已经……,想到丈夫的伤,清瑜不敢再往下想,而是擦掉眼角的泪重新站直,不管怎样,日子都要努力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说这句话了,欢快地往结尾奔去。
☆、兄妹
从发下诏书那刻起,潘氏的身份就发生改变,和别的待嫁女儿不一样,她身边多了两个女官和八个宫女,这十个精挑细选的人是宫中专门送来教导服侍她的。虽然特诏潘氏依旧住在府内,父母兄弟姊妹也如常相聚。
但身份的改变很快让潘氏感到父母对待自己时和平日有些许区别,兄弟姊妹的日常相聚亲热中也带上恭敬,至于平日随母亲出门做客或者家里有客上门这种事情,就此和潘氏绝了踪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除了礼仪规矩要从头再学,针线厨艺这些被停止之外。宫中还赐下大批书籍,除了常见的女戒之类,竟有不少的经、史。这样的书单让潘氏隐约感觉到为何清瑜要选相貌才学都不算最出色的自己为儿媳。
看着清瑜写下的书单,陈枚笑着道:“你是想培养出个德才兼备能做宰相的皇后吗?”清瑜放下笔,看着自己丈夫十分认真地道:“一个好皇后,远胜过一个好宰相。”若论才华美貌,胜过潘氏的人很多,但在清瑜看来,这些美貌才华远胜过潘氏的女子,拘泥于自身是女子,见识多不超过那四方墙。做主母是够了,但做皇后还缺一点心胸手腕,做皇后,要有能容下天下人的心胸,要有大事杀伐决断的手腕,而不是拘泥于一家一人的得失,如此才能做皇后。
当日清瑜在席上问何王之争,为的就是如此,查验她们的心胸和胆量,这是比美貌和贤良,更能让一个皇后做好的品质。
陈枚听到清瑜这话,伸手把清瑜的手包在自己手心:“得你,我胜得一良相。”清瑜看着丈夫刚要说话,陈枚就又咳嗽起来,清瑜忙起身给他捶背又端过水让他喝了两口,陈枚喝了水才道:“今年春来的好像有些晚,都快进二月了,这天还这样寒。”
清瑜低头,不是今年春来的晚,而是丈夫的身子慢慢开始坏了。陈枚说完话又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还有好几年呢,我和你还能看到儿子娶太子妃,要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孙子,我这条命已经是捡回来的,能多活一日就是多捡得一日?”
清瑜嗯了一声才抬头:“既知道这个,那每日的雪耳百合汤你都不喝,昨儿我还瞧见你逼内侍把这汤给喝了,就那么小的一碗,你至于吗?”陈枚的眼眨了眨,接着就无奈地道:“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清瑜白他一眼:“不喜欢吃甜的,你也要喝,这润肺,免得你又怪今年春来晚。”陈枚咳嗽两声,但这次的咳嗽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尴尬,看着丈夫这样,清瑜无奈地摇头,唤进宫女把拟就的书单拿走让他们预备好了送到潘府,这才对丈夫道:“做错了还不许我说?要不是我昨儿恰好看见,还不晓得这每日的雪耳百合,竟没有进你肚子。”
陈枚拉住妻子的袖子摇了摇:“头两日我还是喝的,可到后面着实喝腻了,你换个成不成?”清瑜的头也摇了:“不成,太医说了,这个润肺最好,不然我就让膳房给你每日煮那个油腻腻的猪肺汤,你自己选。”
陈枚的脸色变的愁苦,清瑜见他这脸色又笑了:“不就是一碗汤吗?我让他们少放些糖就是。”陈枚脸色这才变好看一些,清瑜迟疑一下才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樾妹妹和炀儿这样长久分开也不好,你选吧,要不把炀儿送回凉州,不然就让樾妹妹回京城。”
陈枚的下巴抽紧,看向妻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清瑜的眉一挑:“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忘了,樾妹妹是你亲妹妹,二十多年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她的脾性吗?你难道还要用防臣子的手段防她吗?”
清瑜的反问让陈枚说不出话,他索性转身要走出昭阳殿,清瑜一步踏过就站在他面前:“阿枚,你是个男人,承认自己做错了有什么难?炀儿还不到九岁,一个人孤零零住在那所国公府里。是,你的确可以吩咐保姆下人服侍好他,也可以让我经常诏他进宫,可他还是个孩子,我对他再好也比不上他的母亲。阿枚,那是你的亲妹妹你的亲外甥,难道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他们母子分离?”
陈枚的下巴再次抽紧,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妻子索性绕过清瑜要走出去,清瑜已经先行一步走到殿前把门关上,接着就站在门口看着丈夫。这下陈枚再也走不出去,索性走回桌子那里坐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清瑜也不开口,殿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过了会儿陈枚才闷闷地开口:“清瑜,你对樾妹妹太好了。”清瑜差点又笑了,但这一笑就落入丈夫的圈套,清瑜的声音还是和平日一样:“因为她是你的妹妹,我对你好,才会对她好,若她不是你的妹妹,我又怎会对她那么好?”
这话让陈枚的眼多了些亮光看向妻子:“真的?”清瑜握住他的手:“当然是真的,阿枚,我嫁了你,是你的妻子,你的弟弟妹妹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怎忍心看着他们母子分离?我知道,你此时已经是皇帝,可是天家也要有情。况且,”
清瑜的声音放低一些:“况且,若樾妹妹真要对你有什么怨气,一个炀儿,能够阻止住她吗?你是知道樾妹妹这样脾气,才敢这样对她。可是你这样对她,可想过对她公不公平?你的弟弟妹妹本来就不多,大妹妹三妹妹都在你身边,四弟更是恣意妄为,为什么要最辛苦的那个母子分离?”
陈枚沉默不语,只是坐在椅上,清瑜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不肯承认你错了,那好,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一体那我就来认错。过两日把炀儿送回凉州吧。”陈枚点头同时却用双手捂住脸,清瑜张开手臂抱住丈夫的肩膀,能够感到丈夫肩膀的耸动,他在哭泣,清瑜知道这个结果但并没有开口劝他,有时候,男人也需要哭一哭。
余炀要离开京城回凉州,陈煊并没说什么,纯煜却跑来找清瑜:“娘,表弟要回凉州?那我也跟他回去。”清瑜用手按下额头:“你跟你表弟回去做什么?现在爹娘哥哥弟弟妹妹全在京城。”
纯煜的眼珠转一下就道:“那是故乡啊,娘,先生不是常说人要思念故乡?那我思念凉州也是很平常的。”清瑜伸手点儿子的额头一下:“什么思念故乡,就是想出去玩。不许去,这么老远,等到了那里还要麻烦你五姑姑派人送你回来,这折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