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听到郑大奶奶这许诺,微微一笑就给郑大奶奶跪下:“小的不过随便说一句罢了,谁不晓得奶奶是善心人?”郑大奶奶唤她起来:“你我是自己人,说这些话就外道了,只是不晓得琴儿这两日,可还好些?”
丫鬟站起身摇头:“姐儿只是哭,可委屈呢!”
郑大奶奶叹气站起身:“走罢,我们去瞧瞧她,这孩子,真不晓得像谁,怎么这么倔,认死理!”丫鬟应是扶了郑大奶奶往厢房去。
守在门口的婆子见郑大奶奶走过来,急忙开了门口的锁,打起帘子让郑大奶奶进去。郑大奶奶扶了丫鬟的手刚进到外屋,就听到里屋传来哭声。
郑大奶奶瞧着屋里的婆子,那眉头就皱紧:“你们也不劝劝姐儿?”婆子急忙道:“小的们劝着呢,姐儿前两日还不肯吃饭,这两日小的们劝着,也能吃上几口饭了!”
郑大奶奶连声叹气,丫鬟已经打起帘子,郑大奶奶走进里屋。里屋一张罗汉床上,琴姐儿面朝里歪着,哭声不断。旁边桌上放了饭食,只动了那么几口。
郑大奶奶瞧一眼那饭食,眉立即皱紧,丫鬟察言观色,刚要出声对婆子们呵斥。郑大奶奶已经走到床边,握住琴姐儿的肩:“琴儿,琴儿,娘的乖琴儿,你生了这么些日子的气,难道还要对娘气恼?”
琴姐儿抬起头,郑大奶奶瞧见琴姐儿面上全是泪痕,伸手用帕子给女儿擦着脸上泪痕,语气更为温柔:“琴儿,我晓得,你恼娘呢,可那日你说的话是些什么话?琴儿啊,这样的话,无凭无据,你怎么可以对娘说呢?”
琴姐儿一语不发,只是抽噎,郑大奶奶摸摸女儿的脸,心疼地说:“瞧瞧,这两日,瘦成什么样了!”丫鬟立即道:“快告诉厨房,做碗燕窝粥端来!”
婆子连声应了,传到外面去。郑大奶奶抱着琴姐儿,不停地说着软话,琴姐儿的小嘴渐渐不撅的那么高了,只对郑大奶奶道:“娘,您真的没做那些事?”
婆子已经把燕窝粥端来,郑大奶奶拿起燕窝粥,一口口地给女儿喂着:“琴儿,你到这会儿还不信我?这样的事,是天打雷劈的,娘要真做了那么些事,这会儿老天怎么不收了我去?”
琴姐儿毕竟年幼,那日又憋着一口气,听了郑大奶奶这些话,琴姐儿的眉渐渐松开,郑大奶奶笑的更为温和,琴姐儿想了想又道:“可是娘,二叔他确实是……”
郑 大奶奶既然要来劝说女儿,自然就想好了法子,叹一口气就对女儿道:“琴儿啊,这件事,我承认,当日是你爹糊涂,想着你亲祖母早早就没了,你二叔平日又多得 你祖父疼爱。你爹担心到时你祖母把了家业,不给我们一分,这想出这样的主意,况且族内的人,你也晓得的,多是爱看热闹要挑唆人的。因此才挑唆你爹想出这样 的主意。”
说着郑大奶奶的泪就掉下来:“这事也怪我,当时我就该劝着他,谁晓得怎么也劝不转来,那时你和你哥哥又还小,我只顾照顾着你们,谁晓得就……”
郑大奶奶这么一张嘴,把事全推到死去的郑大爷身上,琴姐儿就信了一多半,那眉又皱紧:“原来如此!那日|娘说的,想来也就是这事?”
郑大奶奶把琴姐儿搂紧一些:“我的儿,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二叔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值不得怎么怨我呢!偏生我又不好和你二叔说这些话!”
琴姐儿这会儿心里开始心疼起郑大奶奶来,急忙伸手拍拍郑大奶奶:“娘,我晓得了,等我代娘去和二叔赔礼道歉去!”郑大奶奶听着女儿的话,面上笑开:“我的琴儿,果真是疼娘!快些把这燕窝粥给吃了!”
琴姐儿点头,接过郑大奶奶手里的燕窝粥,一口就喝干。郑大奶奶瞧着女儿,眼里有得意笑意!
“四 叔已经替我看好了人,就是前面五叔家的儿子,这人比我大一岁,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的。只是五叔家日子渐渐过的消乏了,只念了几年书,他就去城里杂货铺做伙 计,做了那么几年,也攒了些钱,偏偏五叔这会儿病了,他又只得回来照顾五叔,算来,他照顾五叔也有那么几年了,五叔前年没了,他也要寻个事做!”
郑明德对青娘说着,青娘笑了:“这族里的人,我也不大认得,既然四叔说好,你也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自然就是好!”郑明德微笑:“等明儿你让厨房备一桌酒,我把这位哥哥请来,你在里头,和那嫂子说着话,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青娘点头,绿儿已经进来道:“二爷、二奶奶,琴姐儿说要来给二爷二奶奶问安。”这可有些稀奇,郑明德和青娘互看一眼,郑明德已经道:“请她进来罢!”
琴姐儿已经换了衣衫洗了脸,头上的发也好好梳了,规规矩矩走进来,乖巧地给郑明德和青娘行礼。郑明德让琴姐儿起来:“大家一家子,也别这么客气!”
琴姐儿应是站起身,对郑明德恭恭敬敬地道:“侄女今儿来,是有件事,要代家父,请二叔的原谅呢!”郑明德不料琴姐儿这小小人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呆了呆才对青娘道:“这孩子,瞧着才这么大点,可这说话,和个大人似的!”
“二叔忘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侄儿的生日是在二月,到了二月,侄女说是九岁,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十岁!十岁怎么也不能算娃娃了!”琴姐儿一板一眼地对郑明德说。
郑明德忍不住笑出声:“不错,不错,这话不错,坐下罢。你和我说话,用不着这么严肃正经!”
琴姐儿对郑明德又行礼下去:“侄女这两日,问过了娘,晓得父亲大人确有对不住二叔的地方。侄女这两日,辗转反思,夜不成寐。都说父债子偿。侄女虽是个女儿家,也晓得这是非轻重,因此侄女冒昧来此,代父亲恳求二叔原谅,从此后,大家都还是一家子!”
琴 姐儿语气恳切,郑明德瞧着侄女的面容,突然笑了笑:“琴姐儿,你是个好孩子!”琴姐儿听的先是一喜,青娘已经把琴姐儿拉过来:“正因为你是好孩子,这些 事,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琴姐儿,你不要管,也别想着去管。二婶和你说,你啊,只要好好地侍奉好你的母亲,平日努力学着这些东西,等以后出嫁了,到别人 家好好做人,就够了!”
琴姐儿虽是小孩子,青娘这话讲的再浅显不过,琴姐儿的眉已经皱起:“二婶婶,您的意思,是不肯原谅父亲?”郑明德轻叹一声,对琴姐儿道:“好孩子,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之前他曾对我做的种种,随着他入土,也就什么都结束了!”
这回郑明德讲的,琴姐儿就有些听不懂了,她皱眉瞧着郑明德,郑明德的语气变的更柔和:“琴姐儿,有些事,并不是过去发生过的,而是现在在发生!”
琴姐儿啊了一声:“二叔,您说的是,是我娘,我……”
“琴姐儿!”青娘叫琴姐儿一声,打断她的话,这才对琴姐儿更柔和的道:“琴姐儿,大嫂是你亲娘,你又是她唯一的骨血。她自然会护着你,许多事,你做孩子的也不能晓得。你也不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