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不许胡思乱想,你想的那些可能都不存在,我们见面再说。”
周思凡安静了一会儿,笑着说:“好。”
挂了电话,陆峰仍旧坐在那里,他晃了晃鼠标,电脑屏幕再次亮了起来。陆峰电影也看不下去了,便随便找了个视频,开始跟着视频做核心力量训练。
咚咚。过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他房间的门。
“进。”陆峰懒洋洋地说,在瑜伽垫上端坐着,额头和脖颈都出了汗。
本来就开了暖气,现在一运动更热了,陆峰直接在房间里穿了短袖。
门被人打开一条小缝,妹妹陆月穿着毛绒一体的绿色恐龙睡衣挪动了进来。
陆月超夸张的:“哇!哥!大白天你做什么运动啊!卷死谁啦!要不要帮你联系刘畊宏,上他直播间好了。”
陆峰哭笑不得,抬起头问道:“……什么事?”
“阿影姐姐说今天到,我们要不要先把菜准备起来?”陆月问。
妹妹的心思实在过于好猜,陆峰去浴室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后直接进了厨房,说道:“点菜吧。”
“好耶!”陆月蹦蹦跳跳地进了厨房,满是星星眼地围着陆峰转。
陆峰嫌弃道:“你好碍事。”
陆月嘿嘿笑了两下,毫无知觉地道:“你刚和谁打电话呢?电影都能看到一半不看了。”
陆峰打开冰箱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你不认识。”
陆月转了转眼睛,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对劲,说:“哦?”
你不认识。
这回答就很奇怪!
她哥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和锻炼身体,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看电影,平常只要没事就看电影,最大的雷点是约好一起去看电影院看电影不能迟到,一定要在电影院没黑下之前坐好,片头绝不错过。
陆月就爱迟到,所以她不喜欢和陆峰一起看电影。
还有诸如一些小的细节,最好不要暂停,不能老是问他剧情的问题之类的。如此种种,陆月真的觉得陆峰在看电影这件事情上面很难搞。
今天问他和谁打电话,居然还回一句“你不认识”。
陆月摸了摸下巴,锲而不舍:“那你介绍我认识一下?”
陆峰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过来帮我洗菜。”
陆月撸起袖子,难以置信地道:“怎么啦?真的有情况啊?”
陆峰还是不理她。
陆月把脑袋上的恐龙帽子戴上了,然后拱她哥哥的肩膀:“说嘛!是谁?”
“哎。”陆峰给这绿恐龙烦得不行,推又推不开,只能无语望天,“看你烦的,就该打电话叫你那个谁过来跟你玩,这样就不折腾我了。”
陆月:“切,你嘴这么严。”
陆峰只是笑了笑。
陆影一家三口是晚上到的。
小孩快十岁了,但是看起来居然还比陆月成熟一点,不过陆峰好歹能松了口气,因为耳根终于清净了不少。
“小峰。”姐姐陆影到厨房里来,“做这么多菜,很累了吧?”
陆峰把最后一道炖肉关了火,拿隔热手套来端砂锅,笑道:“没事,姐,出去吧,厨房里太闷了。”
吃完饭,姐夫带着小孩去洗漱,陆月吃饱了没事情做反而嚷嚷着要出去遛弯。
陆峰:“……放过我吧。”
陆月把陆峰从沙发上拽了起来,兴奋道:“来嘛来嘛。”
于是姐弟三人又全都把衣服整整齐齐地穿上,路过楼下小摊子看见有卖仙女棒的,陆影买了一些,问陆峰借打火机。陆月蹲在路边上玩仙女棒,绚烂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笑容。
她长得有些像陆峰,但是五官线条柔和了许多,脸颊还有些许婴儿肥,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亮亮的。
“哥你玩不玩?”陆月旋转着仙女棒,问道。
“你玩吧。”陆峰也笑了笑。
他自觉地走远了一些,点了根烟,怕二手烟呛到她们,只是远远地看着。
这是个安静的小城市。
不是省会,不太繁华,房价也不高,不过绿化做得很一般,景点也很少。公交车一块钱坐到底,几十分钟就可以绕城一圈。从南到北,这些年来其实改变得很少,偶尔也会有些寂寞。
陆峰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的家人……有些特殊。
母亲是带着陆峰改嫁过来的,巧的是第二任丈夫也姓陆,陆峰都不用改姓。嫁过来的头两年还好,后来渐渐地矛盾多了。继父爱喝酒,脾气也固执,有时候陆峰不听话,也会动手揍他。
陆峰曾经讨厌他,同样也讨厌改嫁的母亲。但他连愤怒都是沉默的,他总是不说话。
陆影是继父第一任妻子的女儿,也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她比陆峰大十岁,心地善良,懂事听话,但过去的陆峰却不明白她的好。
陆月是继父和母亲生下的女儿,一个新的成员,曾经给这个家带来过一些希望,但随着母亲的去世,这点希望也跟着很快消散了。
陆峰变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孩子。
姐姐和妹妹都跟继父有血缘关系,可他没有,理论上来说,他完全是个外人。
有一阵子继父总是在夜里喝酒,陆峰醒来时候撞见过几次,他记得那男人总是眼睛通红,用浑浊的、迷惘的眼神看着他。
陆峰猜测男人应该会把自己扫地出门,但最终也没有。
后来……
后来继父出了意外,最后那段忙前忙后的日子,是陆影和陆峰一起熬过去的。继父去世后,陆峰以为陆影应该也会把他赶出去,没想到他还是被留了下来。
高三,是姐姐一边上班,一边给他做饭洗衣服。出成绩后,陆影带着他和陆月一起旅游,还用工资给他买了新的电脑。当时陆影谈了个对象,嫌她有弟弟妹妹,直到后来才遇上了现在的姐夫,有了自己的家。
一晃也快十年过去,陆家只有他们姐弟三个人,但是生活却越过越好了。
陆峰上班后收入不错,买了理财又装修了老家的房,工作地也自己首付了一套,明年快要交房了。姐姐陆影婚后生活幸福,有个儿子,家庭和和满满。妹妹陆月后来高考也挺好,读了大学,眼看着也快要毕业。
陆峰想,他再也不能奢求更多
对现在的生活,对他的家人。
陆影陪着陆月玩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陆峰,他们其实也没走远,就在家附近转了转。路灯每隔几步就一个,昏黄的光线交错着,印在路边未化干净的雪堆上。
陆峰的烟抽完了,陆影走了过来,姐弟两人面对面站着,陆峰看着陆影,发现她居然都有几根白头发了。
“姐。”陆峰的声音不自觉地哽住,他连忙把心底难受的感觉压了下去。
陆影看着他的眼神很温柔:“峰,工作还好吧?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的。”陆峰说。
陆影:“有没有谈恋爱呢?”
陆峰想了想,说:“有。”
这个回答倒是直接震撼到了陆影,她微微张大嘴巴,忍不住回头看了下陆月。陆峰赶紧笑着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先不跟那个大嗓门烦人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