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珠然完全没想到他不知道,轻轻“啊”了一小声,也不敢再开玩笑,一五一十地说:“是这样。我这趟回去见敏姐了,听敏姐说闻锐鸣好像参加了一个什么国际救援队,两周前就去阿尔及利亚了,不过不清楚之后具体要去哪,听说得服从安排,哪缺人就去哪。”
“去多久?”
“不知道……”
章寻呼吸猛地一滞,攥紧手机起身。萧珠然求救般看了谢炎一眼。
谢炎放下麦克风:“什么情况?”
萧珠然道:“我说错话了。”
章寻拨开他们匆匆走出包间打电话。闻锐鸣的号码无法接通,打了三遍都是这样。一直响到忙音他才蓦然挂断,背靠走廊的墙,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情。
闻锐鸣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走得干脆利落。章寻当然知道他没有任何承诺需要信守,但是他们之间难道就一点情分都没有?就算是普通朋友,难道不能发个消息打个电话?章寻如鲠在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缓了好几分钟才打给闻敏。
闻敏知道得也不全,因为闻锐鸣刻意没有透露太多细节,免得家人担心。她只说他答应过每到一个地方就通知家里,电话、电邮或者短信,怎么方便怎么来。
章寻心乱如麻,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没说要去多久。”
“签的是一年合同,不过也有可能延期,希望他别延期,否则我跟爸妈的心脏要受不了了。”
“如果他打电话给你们,劳驾跟他说一声,让他务必跟我联系。”
务必?
闻敏疑问:“章老板找他有事?”
章寻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下:“嗯,非常要紧的事,请他第一时间打给我。”
闻敏答应了,可能以为弟弟欠他钱吧,因为章寻口气不是太好。
挂断电话以后章寻太阳穴还是突突直跳,恨不得把手机给摔了,又怕摔了以后短时间内接不了电话。
回到包厢他一言不发,神色僵冷。谢炎说:“不然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也、也玩得差不多了,章寻你说呢。”
“嗯。”他面孔冷凝地起身,“散了吧。”
谢炎跟萧珠然面面相觑,都觉得被惹毛的章寻实在吓人,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他这么严肃了。
章寻拿上外套走人。
这些天他一直在刻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太想闻锐鸣。他一心扑在事业上,很想干出一番成绩,也算是给自己当初的选择一个交待。
他章寻始终活得心高气傲,如今连想念一个人都要克制了,对方却毫不在乎,说走就走,等于在他脸上扇了重重的一耳光。
他生气,想发火,可他更悬心。
章寻只要一想到闻锐鸣的处境,就连手指都不自觉收紧。
回到家,他在床边坐了良久,终于咬咬牙给闻锐鸣编辑短信:【还活着就打给我。】编辑到一半又全都给删了。他躺倒在床上,僵硬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有天章寻正在后台候场,突然手机有动静。他凛神一看,是串归属地不明的号码,不由得身体都震了震。
“喂?”
那边信号很差,电话里一直咕噜咕噜地响。他匆匆走到室外,又喂了好几声才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章寻。”
章寻微微一滞,这段时间所有担心通通涌上鼻根:“闻锐鸣你他妈王八蛋!”
“我姐说你找我。”闻锐鸣的嗓音还算正常,勉强听得清。
章寻难受地说:“我他妈想杀了你。你现在在哪呢?”
他讲话很少带脏字,除了章浩基本就只有闻锐鸣听过。沉默片刻,闻锐鸣报上经纬度,那是遥远的地球彼端,章寻只在电视新闻里见过的动荡国度。
“你倒是真有能耐。”他尾音发涩却口吻锋利,“在那种地方也能活下来。”
“命糙。”
一阵沉默,章寻悲哀又自嘲地想,他连关心闻锐鸣都没资格。
“闻锐鸣,”他好不容易想再开口,却被那头打断:“后面的人在催,今天只能说到这了。代我向谢炎和萧小姐问好,向章浩问好。”
“你——”
“电子邮箱地址发我,我偶尔能收到信息。”
“……好。”
电话蓦地断开,章寻大脑先是短暂空白,随即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样下去会疯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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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哥:杨帆好不好随意,不用代了。
(这几天在外地参加婚礼,暂时改为隔日更,下周恢复。)
第74章 万水千山走遍
东方霞光弥漫。
轰鸣的枪声响了一整天,直到此时才刚刚消停。
低矮山丘上没有足够的掩护,前方面目全非的断树显示这里曾经历多么激烈的交火。救援队赶到那里,所有队员的鼻腔都闻到浓重的硝烟跟血腥气,神经不由得凛然绷紧。
“有平民吗?”
“暂时没发现!”
突然,前哨打了个手势,身后一支小队迅速趴倒。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枚穿甲燃烧弹擦着头顶飞过,把黄昏照得如同烈阳!闻锐鸣就地翻身,推开了旁边经验不足的中国小哥曹毅!
“Fuck!”
不知谁爆发出惊魂未定的一句。
曹毅仰倒在坡地,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嘴里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少顷他扭过头看自己的救命恩人,闻锐鸣神色肃然,目光紧盯前方火力覆盖的位置。
“我们一整队人目标太大。不能再往前了,分开走。”
曹毅:“我跟着你!”
周围全是起伏连绵的丘陵,这行逃命经验丰富的救援队员迅速起身,顷刻间就没入了草原之中。
这已经不是队伍第一次被冲散了,A国单方面撕毁临时停火协议,最近几天每到一处总是惊险万分,有好几名成员不同程度地受伤,严重者更是被迫留在了距离战区仅三公里远的红十字医疗队驻扎地,等待下一班可以载伤员返回安全之处的直升机。
走着走着天黑了,曹毅抬头,发现今晚一点星光都没有。他嘟囔了句:“倒霉催的,指南针都不一定好使,这样下去咱不会迷路吧。”
闻锐鸣摇了摇头:“不会。”
他对于方位的把握靠的是经验和过人的视力,即使光线像今晚这么暗他也总能看见一些参照物,来的时候也留过心。
曹毅一听立马高兴起来:“鸣哥说不会那肯定就不会!”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曹毅挎着他那个保命的背包紧挨着闻锐鸣,像徒弟跟着最崇拜的师傅。
周围寂静无比,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耳畔。走出去五六公里,闻锐鸣示意停下来休息,曹毅从背包里把水壶翻出来拿给他:“喝么鸣哥。”
“你自己喝,我还有。”
闻锐鸣抬眸扫向周遭环境,确定没有夜巡军队的任何踪迹才把目光收回。他靠着树休整,曹毅嚼了根不知从哪薅来的绿叶子,欣喜道:“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