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总确定我只是去玩玩?”他轻微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谢金坤哈哈大笑:“要真有别的,你能不要我的命?放心大胆的来吧,我谢金坤说话还是算数的,说好玩玩儿就是玩玩儿,咱们玩一天,玩它个尽兴!”
等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章寻皱紧眉心。
“老板必须去?”
“你没听见他说的吗,不去赞助就吹了。再过段时间就要试演,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隋团认为我不重视,或者因为我的私事影响大局。”
“他这是要胁你。”
章寻看向闻锐鸣,眼中有些许无奈:“在社会上生存,有时候就得受制于人。”
要想活得有尊严,不光得处处忍耐,处处圆融,还得有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走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对跳舞的人来说也一样。这是社会,脱离不开钱、权、欲望,不存在一个只需要跳舞、别的什么也不用去管的世界。
两天后的周六,闻锐鸣开车带章寻前往近郊。路上隋团还给章寻打了个电话,刚问了两句话题就拐到了他这趟赴约上。隋团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市场不景气,一百多张嘴等着吃饭,你能忍就忍,事情别弄砸了就行,我也不指望你态度有多好。况且这次新剧目我本来就打算给——”
“师父。”章寻忽然截断他的话,“新剧目让谁跳跟这事没关系,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争取,不用您拿来交换。”
隋团长叹一声:“我带出个好徒弟。”
挂了电话车里许久沉默。
路程有很长一段是盘山公路,上回他们就走过,不陌生,但这回跟上回一样,依然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关于这次的活动谢炎已经解释过,他们家跟谢金坤家的确有生意来往,他爸有意锻炼他,最近也让他独自跟谢金坤打交道。章寻没怪谢炎,谢炎倒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因为他是为了萧珠然才决定接手家里生意的,当时还有些心虚。
章寻问闻锐鸣:“还有多远?”
“半小时。”
“那我眯一会儿,养精蓄锐。”
他侧身一蜷,靠在椅背上小憩。
窗外尽是山路,山崖和笔直高耸的大树参天,地势很险峻。闻锐鸣车开得再稳,在这种路上也格外全神贯注,没有分神去注意章寻。
直到半小时后到绿茵了,车停稳,闻锐鸣想叫醒章寻,这才发现章寻一头的汗。
他忘了章寻怕热,没开空调。
“老板?”
章寻鼻息轻浅。
其实这是个很好糊弄的人,有些方面很挑剔,有些方面又很随和。要是换了其他老板,司机连空调都不记得开,恐怕老板早把这个司机给开除了。换了章寻就不在意。
闻锐鸣想起刚进部队那年,一帮新兵蛋子练习上下装甲坦克。这事想象中容易,但坦克太高,他们身上又背着枪和补给,跳上去必须立马找对座位坐下,跳下来的同一秒又必须做好防御姿势,真学起来才发现一点儿也不简单。有一回他上得慢了,班长过来就一盔捶在他背上:“人人耽误一秒,一个队就是十秒,十秒就是延误战机,就是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回事!下回再这么慢,跟着坦克跑!”
章寻醒过来转了转脖子,发现闻锐鸣在出神。
“想什么呢?”
转头看向他,闻锐鸣发现他瘦下来以后脸更小了,但骨架还在那儿摆着,穿上西服整个人完全不像跳舞的,倒像个斯文败类、精英人士。不过稍微一动就露馅,他气质太像跳舞的,挺拔得不俗。
“在想老板看得起我,我得为老板卖命。”
章寻轻笑:“得了吧,说这种话不自然你知道吗。下车,会会谢金坤他们。”
他身上这种淡定自信的风采实在非常吸引人,让人移不开眼。闻锐鸣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与他并肩。
上回没来得及转过这整个俱乐部,这次步行入内才发现它面积有多大,算上高尔夫球场跟足球场起码有四五十公顷。谢炎比他们先到,在靶场旁边的室外休息区,身旁竟然还坐着个章浩。
章浩看见他哥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举本杂志挡着头。章寻沉下脸:“你不在学校上课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来见见世面,不行啊。”
谢炎赶紧澄清:“这小子狂打亲情牌,说好久没见过你了,想你得很,我能忍心拒绝?”
人都在这儿了,章寻也不能把他一脚踢回家去。而且章寻知道这小子不光为了见自己,也是想表现他根本不怕跟赵晓波出现在同一场合,幼稚到了极点。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
章浩跑去跟闻锐鸣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一听饮料:“闻哥,喝吗?”
闻锐鸣摇头拒绝。
一边咕嘟咕嘟,章浩一边悄悄观察他哥的保镖,发现对方又帅了一点、更有男人味了一点。这身材,自己得练多久啊……妈的,不喝了。
饮料刚扔掉,赵晓波跟谢金坤他们就坐着接驳车到了,浩浩荡荡十几个人,排场非常大,往旁边一站遮阳伞下瞬间黑压压。
赵晓波搂着个小白脸,看这架势应该是不打算在章寻面前保留什么形象了。他看到章浩就冷笑:“小子,还敢来?”
“凭什么不敢。”章浩站闻锐鸣旁边气势都要大些,“邪不压正!老子才不怕你。”
赵晓波朝谢金坤递了个眼神,谢金坤会意,扫扫旁边躺椅:“小子,坐哥哥这儿?”
章浩还壮着胆子不想认怂,刚迈开一小步,领子就被一只骨节清晰的手从后面准确拎住:“别找抽。”
“……哥,给我留点儿面子。”
章寻冷凝地撇撇下巴,意思是没得商量。章浩灰头土脸地滚开了,谢炎低头狂笑,“一物降一物。”
说是一起玩玩,其实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谢金坤的意图,因为他刻意把自己的座椅安排在章寻身边。章寻没说什么。既然来了,他就不怕谢金坤打明牌。
“以后就叫你章寻得了,这样亲热些,老首席首席的有距离感!”
“谢总随意。”
“要不要来点儿酒?”
“多谢谢总,我没有白天饮酒的习惯。”
“看出来了,你是个斯文人,跟我们这种大老粗聊不到一块去。”谢金坤冷冷地干笑两声,“不过我们这种大老粗也有好处,比方说给你们这种斯文人钱花。看在钱的面子上,你对我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吧章寻。”
闻锐鸣跟其他人的保镖一样,站在章寻身后不到一米距离。他能看到章寻隐忍的侧颊,脖子上微微突起的青筋。
章寻说:“谢总,我这趟来就是为了感谢您慷慨解囊。”
虽然话是客气话,但口吻冷淡至极。谢金坤听完朝俱乐部经理发脾气:“你们还说这破地方有意思,吹得他妈的天花乱坠,我看有个卵意思!”
这里娱乐项目都是现成的,可经理哪知道几位活阎王想玩什么,战战兢兢地问:“谢总,您是想打球还是想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