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王坤跟赵晓雨女朋友的哥哥是相熟的,这次靠王坤帮赵晓雨说情,流氓哥哥才放了赵晓雨一马。
三个人在马路边站着,赵晓雨跟王坤说说笑笑,季淳青干巴巴地站着,听明白了事情始末,搞清楚赵晓雨躲过了一劫,便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赵晓雨在季淳青身后零零落落地喊:“诶!怎么走了……诶!季淳青!!回头找你去啊!诶!听到没!”
季淳青抬头擦去脖子上密布的汗,用毕生的虔诚祈祷着,祈祷着赵晓雨以后可以再也不会来找他。
祈祷有用的话,还要红十字会干吗。
季淳青面色铁青地端着托盘,赵晓雨正摆弄着一堆鸡翅薯条招呼王坤“快吃快吃”。
王坤笑得挺雅致,他个子还是小,估计刚一米六出头,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身高简直可以称作二等残废,不过王坤长得不差,细眉毛细眼睛小鼻子薄嘴唇,刻薄中透出莫名其妙的秀气,像盆水仙花。
加上,王坤现在已经舍弃初中时代的鬃毛头,留了个略嫌长的普通发型,看起来就更正常了,身上的煞气褪了不少,简直可以冒充刚孵出蛋壳的小鸡仔。
季淳青端着盘子在大堂里穿梭,赵晓雨喊他,他也不回话,两人之间的气氛重新回到赵晓雨手中,季淳青再摆无礼的臭脸那也是受害群体,反正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这回事么,谁不要脸谁就算赢。
所以赵晓雨在人际交往方面,简直可以算是天下无敌。
赵晓雨见喊不动季淳青,心里也有点动气,他自认为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在外面摆谱是人尽皆知,回来在季淳青面前一直是做小伏低。赵晓雨把自己的脑仁捣腾出来洗一遍都想不明白季淳青干吗老是摆臭脸,他有惹季淳青么,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那家伙还一直给自己摆臭脸,小没良心。
而且两人越大,这状况就越严重,难道这算是青春期末期症状?比癌症末期还严重?
去他妈的青春期。
明明今天刚患难与共过呢,赵晓雨咬牙切齿地想,在弄堂里鼻子朝天的季淳青都比现在这臭鸡蛋脸的季淳青可爱一万倍!
赵晓雨气得喉咙口冒泡泡,刚喝下肚子的可乐在他胃里翻腾,他盯着季淳青来来回回的屁股盯了半天,王坤在他对面轻声笑出来,赵晓雨心情不是那么愉快,对王坤也就不是那么友好,口气有些冲地道:“笑个屁,你每次这么不阴不阳地笑就没好事!”
王坤依然掩着嘴在笑,也盯着季淳青瞧了会:“你怎么搞他搞了两三年都没搞定。”
赵晓雨老脸一红,“去你的!别自己是那个就看人人都是那个!没经历过男人之间坚定的友谊就不要怀疑我们纯洁的感情!”
“恩恩,你们纯洁。”王坤笑着抿起嘴去搅可乐杯子,赵晓雨看这姓王的奸诈的样子就来气,帮了他这一回,居然敲诈他敲诈到了2022年,毫无廉耻可言。
什么叫交友不慎,这就叫交友不慎,赵晓雨怎么看王坤怎么像吸血虫。
王坤忽然抬起吸管往旁边一指,低声问道:“翘不翘?”
赵晓雨往旁边一看,季淳青正弯腰站在旁边那桌收拾东西,他脱口而出:“翘。”
王坤大笑,“我的翘还是他的翘?”
赵晓雨明白这条吸血虫在拿自己消遣,也不生气,伸手问王坤要过小女友的手机,删了里头自己的号码,又把手机丢还给王坤。
王坤讶异道:“就这么着?”
赵晓雨吸着可乐管子:“不然能怎么着,这傻丫头我消受不起,让她以后找条命硬的。”
王坤不多话,赵晓雨托起下巴去找季淳青的“翘”,发现季淳青正往他这边看,赵晓雨的火气一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季淳青看他,他立刻堆起笑脸,跟季淳青招手。
季淳青拾起桌上的书包,往店外走。
赵晓雨惊觉现在已经是季淳青的“下班”时间,拍桌站起,王坤吓了一跳,赵晓雨挖出钱付了账,也不管王坤,急急忙忙往店外跑。
他也不晓得自己有什么好急的,反正季淳青每天都要上学,他们明天就能再见面。
季淳青很快骑上了自行车,赵晓雨快跑几步,抓住后座一把跳上,车子猛烈摇动了一下,然后平稳而缓慢地继续前行。
明亮的天空下,逐渐变长的白昼带来又一轮夏天的信息,赵晓雨单只手臂搂住季淳青的腰,夏日的初吻轻点在赵晓雨的指尖,他隔着布料触到季淳青的皮肤,非常柔软,而且有力。
赵晓雨喘息了一会,没说话。
错过那个时机,就是步骤的停顿,再跨出新的一步又是一个略嫌艰难的过度,赵晓雨停了一会,忽然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破天荒地安静下来。
季淳青稳稳地把着车笼头,两人之间的静默像颗琥珀。
老半天过去,季淳青才开口说道:“真想一脚踹你下车。”
赵晓雨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无根可循的甜蜜。
他笑着把脸贴到季淳青背上:“别,别,你舍不得。”
季淳青大为震怒,腾出一只手来拨自己腰间的那只,赵晓雨灵活躲避,嘴里依然讨打地嚷:“别急别急,回去再给你摸!”
他们身后的路灯正依次亮起,汹涌而澎湃地朝他们这边一路亮过来,像夏天的不可阻挡的热浪,更像人们彼此间更不可阻挡的爱意。
第14章
一段感情结束,另一段感情开场,世界是个跷跷板,来来回回的高低起伏里总蕴含一种既定的均衡,有生命过去,就有生命降生。
赵晓雨则把这个世界理解为比较通俗易懂的一句老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论及三观,赵晓雨没出过什么大错,撒个小谎吹点牛皮并不能影响到他自认为的个人魅力,恰好多半未成年的女孩子更喜欢不那么老实的漂亮男孩子,赵晓雨的一大堆“自认为”就顺风顺水地鼓吹起来,每个都涨得像个油亮而坚不可摧的大皮球,闹得赵晓雨偶尔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放眼整个校园,也就季淳青还成天拿把针在赵晓雨的那堆皮球上东扎一下西戳一下,赵晓雨痛一痛,就能从荒诞的万能梦境里清醒,想起还有个姓季的等着他去收拾。
当然,赵晓雨实际上是收拾不了季淳青的,这个事实就像赵晓雨不会真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一样,好比石灰墙上的小广告,板刷都刷不下来的顽固。
桃花劫后的共患难——赵晓雨自认为的“共患难”——算是个起始,从这件事赵晓雨看出季淳青很够义气,临危不乱而且不会临阵脱逃,打破了赵晓雨一直以来“仗义每多屠狗辈”的偏执观念。
到底是年少,孔武有力之余力气还在连绵不绝地抬高,尤其赵晓雨还是个一烧起来就全心尽力的,他跟季淳青的关系回复到往昔亲密也就一念之间。
反正以前是单方面的亲密,现在也是单方面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