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送死就自己下去。」祝映台冷冷道,「阿柏,我们走。」随后攀上栏杆纵身向对面崖壁跃去,刚刚触及崖壁的时候他似乎手滑了一下,整个人都向下滑了几寸,吓得梁杉柏一头冷汗,但祝映台很快调整了自己的下落角度,牢牢地抓住那些凹坑,几下后便摸到了窍门,迅速向下攀去。
「真是能被你吓死!」梁杉柏喘着气嘟哝,回头看到赵显艺,摸出一张符交在她手里,「妳在这里等着,下面太危险,如果发生什么,这张符能暂时保你安全,符一旦启用,我也就知道妳出事了,会尽快赶回来救你。」说完,他也攀上栏杆,正要跃向对面,却忽然被赵显艺在背后扯了一把。
「赵小姐,我真的不能带妳去。」梁杉柏无奈地回头说。
赵显艺却忽然提了个问题:「你和那位祝先生是什么关系?」
「什么?」梁杉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和那位祝先生,你们是朋友?兄弟?」她问,月光忽而穿透迷雾,将她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赵显艺的眼神显得格外认真,无法不让人认真面对。
「不,都不是。」梁杉柏郑重道,「是恋人,我追了他很多年,就在昨天才刚刚追到。」
「恋人……」赵显艺吃了一惊,「可你们都是男人!」
「有什么问题吗?」梁杉柏问,「我们彼此喜欢,难道只因为我们都是男人,所以这份爱就会变成假的吗?」
「不……不会……」赵显艺讷讷道。
「那不就结了?」梁杉柏一耸肩,「好了,妳就乖乖等在这里吧。记住,有事使用那张符。」他说完,纵身一跃,飞快地向崖下攀去。
赵显艺看向下方,许久,才轻轻说了一声:「真让人嫉妒。」
梁杉柏下到底层发现祝映台在下面等他。海水退去后,留下了峥嵘尖锐的礁岩迎接从上方攀援而下的人们,一旦谁不慎坠落,就会被顷刻扎成个马蜂窝。梁杉柏看着那些在黑暗中突起的尖角心内后怕不已,幸亏事先不知情,否则恐怕他都未必敢这么爬下来。
祝映台伸手护住他,在他下到最后部分时伸手将他一把拉到礁岩边缘贴着崖壁站好。
「杜酆呢?」
「已经进洞了。」祝映台皱起眉头,「我没敢拦他,他好像有点奇怪。」
「他一直都很奇怪,」梁杉柏说,「我不信任他。」
祝映台却没有这种感觉,对于杜酆,他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信赖感,但信赖感以外却也不知为何有种回避的意愿。就好像他深深明白杜酆不会害他,一定会帮他,但却也对杜酆有种下意识的排斥,而且这种感觉,随着与杜酆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也就越明显。
「陆修权他们也进去了,」祝映台说,「如果里面真是金英矿脉,我们进去之前也要做好准备,否则会被阴气侵袭。」
梁杉柏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对祝映台说:「伸手。」
「嗯?」祝映台问,「干嘛?」
「叫你伸手嘛!」梁杉柏忽而有些粗鲁地说,脸不知为什么就红了,「不是……不是要我跪下来吧?」
跪下来?跪下来做什么?
祝映台把手伸给他:「你到底要干嘛?」下一刻,他便感觉左手的无名指上被套上了一件东西。他一下子就呆住了,心跳都要停止一般的震惊。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怎么突然就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他有些傻愣愣地看着手指上被套上的戒指,红色的指环,像玛瑙一样晶莹璀璨,月光照射下戒中流动着瑰丽光芒,但同时又有股暖暖的感觉萦绕在指节处。
「这是……」
「天池湖底的火石做的戒指,上次出任务的时候摸到的,你以前不是送过我护身符嘛?」梁杉柏扬扬手腕,系着血红色宝石的手链好好地戴在他的手腕上,「我一直都想着总要给你个回礼,所以就让师弟顺便帮我烧了一对戒指。我想这个应该能抵挡阴铁之英的阴气。本来还想着过一段时间再给你,现在刚刚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皮,「那个……以后我会换更好的……等到求……求……求……就是……那个你懂的……」
祝映台的脸都快烧起来了,峥嵘的岩石在此刻竟也变得棱角柔和:「我……」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进去吧,小心点。」梁杉柏却忽然打断他的说话,自己先向着前方走去,走两步又停下来,对着祝映台伸出手,「走不走?」
「嗯!」祝映台飞快地应道,赶紧跟了上去。
洞口已经被打开,巨石滚落一边,露出内部,但里面却并非是黑暗的。祝映台与梁杉柏小心进入其中却见整个洞中四处皆透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这使得洞内显得明亮而温暖。
「这就是金英之气?」祝映台疑惑道。四面的洞壁上光辉点点,察觉有人走来,那些光点便立刻「哗」地一声四散开来,居然是许多闪烁着金色光芒的萤火虫和扑打着翅膀的小鸟。
「金龙被锁,所以只有这些泄露的金英之气变成了这些小东西吗?」梁杉柏也感到很疑惑。
「小心!」
梁杉柏单手一挥:「不碍事。」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探鬼符,此刻符上停了一只极小的小鸟,正用金色的嘴喙整理着背上的羽毛。
「真浅的颜色,奇怪啊,金英不该是阴铁之英吗?怎么这里的阴气一点点儿也不重?」
「大概是因为本体被禁锢了的缘故。」祝映台说,因为放了心,便也不再介意那些金色萤火虫与小鸟的靠近。在他轻轻挥舞的手指上,一只金色的蝴蝶扑动双翅停着休憩,光芒也随之拉出光的轨迹,「或许还有戒指的缘故。」
「是吗?」梁杉柏道,「可是我不明白杜酆为什么会说他从没做过钉死金英本体的事。」
「嗯。」
洞中的路只有一条,两人沿着一路向内。陆修权等人留下的鬼气在空中淡淡残留,足够两人追踪,而越往里走,洞穴便越宽也越高大。
「其实你有没有觉得……」祝映台低声说,「这个洞穴似乎以前常有人使用。」
的确,刚开始进入的时候还不明显,但越是往内这种感觉便越明显。不是指洞穴开凿本身,而是其它一些细小的痕迹,像是被摸得光滑的洞壁,踩踏得平坦的地面,还有其它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们一路经过了几个岔路口,祝映台向着另一边张望过,发现另一条路上会看到一些好像石室一样的空间——尽管要将金英之气锁定在地底必须要有个空间来禁锢它,但这个洞穴未免显得太人性化了,甚至,祝映台觉得这里简直就像是……
「这里真像是某个人的住所。」梁杉柏道,「难道是杜酆隐居的地方?」
「可他说过自己隐居在灯祠。」
「那这里住的会是谁?那个顾村长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个打神鞭来,他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祝英台也不明白,只是觉得熟悉。一种难以说清道明的熟悉感当他越是向内多走一步,便越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