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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志骄阳(60)

作者:赭砚 阅读记录

他笑起来,“知道,再累,也撑到落幕那一刻。”

我的退出,在娱乐新闻上掀起一阵不小的浪花。

所幸,公司依然在名义上支持着演唱会。

在有限的时间里,必须把原先四人的演出项目改成三人,压力可想而知,我不能打扰他们,备齐了饮料食品,静悄悄地在休息室等。

深夜时分,一觉醒来,走去练舞房,看见那三个家伙赤着上身,躺在地上,睡着。一身汗水,也不怕着凉,我憋憋嘴,搬出大被子,撒渔网一样,往他们身上盖。

连冬和周黎打了几百次电话过来,我躲无可躲,接听之后,果然一通臭骂,那叫狗血淋透,温泉里泡三天都洗不走的杀气腾腾。

“好你个小子,你玩什么呢,啊,你他妈玩什么去了!”连冬在那头把报纸翻的哗哗响。

我说我没玩,当真的。

“你放屁,你发烧,你疯了你。”连冬杀我的心都有,“同性恋有那么好当么,敢情你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

我说你跟机关枪似的,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他说成,你说。

我说连冬你还认不认我吧。

那小子噎了,直喘粗气,要说还是周黎温柔,轻声细语地,“别理他,光会嚷嚷。焦旸,我今儿复诊了,医生说进展很好。我一高兴,就给你做了红豆汤。”

我猛咽口水。

周黎继续哄着,“知道你爱喝,回来吧,啊?”顿了一下,又说,“回来啊,别走了。”

我失笑,这两口子,姓横的。

“黎,等我两天,事情一完,我就回来。”

周黎知道我的野驴脾气,没奈何。

我说我没回去之前,你俩可得想法稳住我爸妈,瞒不住就骗,骗不了就做思想工作,我爸就吃那一套。

“废话!”连冬消停了会儿,再度雄起,“我请假回来,不就为了天天赶到你家拦报纸栏新闻,你爸还嫌我成天霸占电视机。靠!”

我大笑。

————

演唱会当天,我戴着棒球帽,鬼鬼祟祟地侯在馆外,开场后好一会儿,从边门绕个大圈,溜进现场。

臧关陌本想让我跟在保姆车上一块进去,被我一个指嘣,驳回。

这当口,我要一露面,准坏事儿。

我站在最高处的角落,往下看得到人潮海海。

小粉的数量是预计中的好几倍,十几倍,女孩子们的苹果脸上,青春洋溢,手掌飞舞,一片荧光海洋。

居然是这样的受着欢迎,居然是这样的受着喜欢。

那三人在舞台上,灵动的跳跃,慑人的舞蹈,光芒万丈,展翅飞翔。刺得我眼睛微疼。

女孩子的尖叫声震成浪潮。

“臧关陌!”她们叫。

“靳蠡!”

“林——林——”她们叫。林磔冲台下做跌跤的狼狈状。

哄堂大笑之后,整齐的声音再度响起。

“焦旸!”

“闾丘康!”

我笑了起来,谢谢你们。

臧关陌无疑是最出色的主唱,站在舞台中央。他甩头,黑发上,有汗水飞扬。

我听他一首一首的唱,似水流年,多么年轻的我们。

——臧关陌坐在摩托上,单脚支地,懒洋洋地抽着烟。

——焦旸拿着存积蓄的大信封,笑得见牙不见眼,太阳最红人民币最亲。

——靳蠡闲着没事,就爱显摆民族舞功底,抽着脖子化身小新疆。

——林磔手上拿汽车杂志,淌着口水,站在公车上都能睡着。

——小康和小复,兄弟俩总穿一样的白衬衣,一个文质彬彬,一个雅痞风流,谁帅?小复总爱这么问,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却会翻脸,瞎子,当然是我哥养眼。元宝在两人肩头轮番跳,体力充沛。

——丰随有一副无框眼镜,斯文败类从不戴,笑得半坏半单纯,我把这个社会琢磨透了,就想做一个狡猾的主流人。

我们走在大路上,相伴一程。

一曲终了,臧关陌竖起手指,似乎要说话,台下鸦雀无声,靳蠡和林磔笃定地看着他。

“很感激大伙儿来,”他说,“这是海啸的首场,也是落幕演出。发生了一些事情,相信大家有所耳闻。我们三人今天聚在舞台上,是为完成五分之五的梦想,句号很圆满,谢谢你们。”

有人开始欢呼,也有人哭,更有人亢奋地乱叫。

靳蠡用手指比着“OK”,林磔很煽情地冲台下嚷嚷,HIGH,HIGH~~

一束追光跟着臧关陌跑,跑到边沿,伸手拉sexy跳上舞台,“头儿,辛苦了。”

Sexy穿白衬衣黑西裤,敞开两粒领扣,颓废而性感,四个人,站成一排手拉手,向观众深深鞠躬。

一众小粉哪经得住这诱惑,玩命尖叫。

“ENCORING,ENCORING~~~”喊声此起彼伏。

如此成功。我松口气,想,不如先退场,以免呆会儿拥挤,散落一身骨头。

“还有,”臧关陌突然开口,“焦旸。”

满场顿时噤声,我呆在原地,看着他嘴角慢慢慢慢地,展出一抹清晰的笑容,“焦焦,爱不爱的那什么,你我都怕肉麻,男人嘴上不挂蜜,还是那句话,咱俩就好好的,一起过下去吧。”

……一片静默。

我泪流满面,转身离开。

尾声

两个月后,我收到靳蠡的MAIL。附件巨大,塞满信箱的五分之四,我在半夜上网,喝着咖啡,打开一看,吓人的大头照,靳蠡的脑袋在埃菲尔铁塔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他办了法国留学,信里抱怨同学冷漠。街口的小餐馆美味,也很贵,所以他请房东太太供餐,单价不便宜,可因为难吃到没有果腹之外的欲望,终究达成节约的目的。

我把信转发给林磔,那小子第二天发了条短消息,内书,“黄不黄色?反不反动?带不带劲?如果三不,老子没空看。”

靠,不就一高考复读生么,我心说你也就在我面前能显摆。

我给靳蠡回信,祖国和平稳定,经济飞速发展,大家小家欣欣向荣,暂时不用我出马管什么事儿,我就有空来关心关心你了,靳蠡同学你记得出门带伞,听说雾都雨水多。

他回信写着两法文,译成中文就是“文盲”的意思,雾都是伦敦,和巴黎尚有距离。

演唱会后,海啸解散,“tsunami”只是记忆里生僻的单词,SEXY辞了职,卷着行李,他没告诉我们去哪儿,或许天涯海角地找小康,或许天涯海角地找自己。

臧关陌和我勾手指,一言为定,咱再也不瞒不骗,不斗心眼儿。

我一边吃红烧王八,一边点头说好。

他说那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你,你这人究竟是真咳巴还是装咳巴?

“傻逼。”我斜睨他。

“我就知道!”他暴跳如雷,“你他妈一骗子,成天装咳巴在我跟前糊弄。”

“活……咳咳……该。”

然后,我回家。

连冬拉着周黎,冲我爸妈跪下,我吓得抽筋,直扑扑地拦,那小子犟得很,一声不吭,周黎紧紧拉着他,眼泪簌簌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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