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桉只好坐在一边,手里捧着半杯柚子茶,局促地看着他们。
梁飞避开了方才的话题,问文桉:“我刚才过来,发现这里环境不太好,智能管家也不普及,文桉姐姐怎么住在这里?上下班方便吗?”
“公交车很快的,方便。”文桉顿了顿,又说,“我……我一个人住,也没什么要求,这里其实还不错,邻居人很好。”
“那也很好的。”梁飞微笑,“我看墙上挂的照片里有个小男孩,是姐姐的儿子吗?”
“是……是的。”文桉看了眼墙上的照片,照片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穿着背带裤手里抓着一个风筝,笑得格外灿烂——从衣着和风筝的做工上看,小男孩的生活条件绝对不差。她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我和他爸爸离婚了,孩子现在和他爸爸住在一起。”
梁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孩子很可爱。”
“谢谢。”文桉笑着,脸上洋溢着母亲的得意。
梁飞笑着喝茶,心里却不断思考着。按照当前联邦的《婚姻法》规定,夫妻双方即使离婚,财产也会平分,如果文桉的前夫家境这么好,她又怎么会过得这么艰难?况且,看她的言行举止,想必只是出身普通家庭,说话做事都非常小心翼翼。
如果这种现象合理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文桉曾经是F级罪犯。
联邦对F级罪犯的惩罚尤为严苛,他们会失去一切权利,即使个别罪名较轻的罪犯在出狱后,依然要面临失去财产权、监护权、投票权等一些基本权利,而他们的再就业也十分艰难,大部分企业都对曾有犯罪行为的公民有歧视,不愿意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只有个别小老板愿意出很少的薪资来雇佣他们,却让他们做最辛苦的工作。
正是因为这样,在联邦犯罪的成本极大,任何一个公民,如果不想一生尽毁,一定会顾忌后果,不会轻易犯罪。那么,文桉这个看上去老实羞涩拘谨的女人,曾经犯过什么罪呢?
“梁工。”王晖忽然出声,“我们出去聊吧。”
“好啊。”梁飞又说,“不过文桉姐姐费心思泡的茶,尝尝再走,不然多浪费人家一番美意。”
他稳稳坐着,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偶尔与文桉聊上几句家常。他开朗幽默,言辞之间细致温和,让文桉渐渐放下戒心,不再那么窘迫,脸上甚至露出浅浅笑容。王晖搭不上话,便只沉默地喝着茶。
“我就说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梁飞笑眯眯道,“姐姐应该多笑笑。”
文桉害羞地别开脸:“哪……哪有。”
梁飞天生招女孩子喜欢,也许与他身上的少年心性分不开。家里母亲与两个姐姐都很宠爱他,他从小就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茶喝得差不多了,梁飞起身告辞,王晖紧跟其后。
梁飞彬彬有礼地告别,先下楼去等。文桉拉住王晖,试探着问:“这……这位先生是谁啊?”
“我上司。”王晖简短回答。
文桉愣了一下,没想到梁飞年纪轻轻竟然是他的上司。不过她只愣了一瞬,便说:“那你们平时关系一定不错。”
王晖正准备出门,闻言回头:“为什么?”
“他人这么好,你们一起工作,一定很愉快。”
王晖眼中不知浮现了什么,面色古怪,他没有表示什么,关上门出去了。
到了楼下,一眼就看到梁飞的红色跑车。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走过去,上了车。
梁飞坐在车里,看着这片旧城区,灯火点点,万籁俱寂,迥然于新城区的繁华热闹,仿佛一片被世俗忽视的角落。王晖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他习惯了听梁飞的命令,本就寡言少语,此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飞问:“恢复工作了,适应得怎么样?”
“还好,占白和青桐在帮忙。”
“停职半个月,都去了哪里?”
“四处走走,没什么目的。”
“什么心情?”
王晖轻轻闭上眼,缓缓道:“世界之大,不知道能去哪里。”
“没进入特七处前怎么过的?”
“也是四处晃荡,无所事事。”王晖道,“我父母死得早,也没什么亲戚,一直被福利院收养,年轻时不懂事,学会了打架,16岁后没处去,听说特殊调查处工作忙碌,觉得适合我这种没有目标的人,就去应聘了。”
梁飞轻笑:“真没野心。”
王晖也觉得有些好笑:“是啊,好像从小到大,都觉得生活没意思,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活到了现在。”
“在特七处不好吗?”梁飞侧首看着他,“一个大家庭。”
“很好。”王晖也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说,“特七处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第100章 099
梁飞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热爱与温暖,一时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太过敏感,便换了种方式,问:“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从来没有。”
“那……”梁飞紧紧盯着他的脸,留意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想过背叛吗?”
这一次,王晖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表情毫无波动,然而目光却变得深邃悠长。他也牢牢盯着梁飞的脸,仔细端详着这个年轻的上司——梁飞永远是理智的,可他的形象极具欺骗性,容易让人产生他乖巧、腼腆、好欺负的错觉,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狡猾、危险、坚韧又决绝的人。
“如果我说没有,你相信吗?”王晖反问他。
“以前我是信的。”梁飞缓缓收回目光,看着前方,却没有再追问,而是提起另一桩事,“你之前给我的资料里说占白缺钱,好像在私下为什么人提供巨额资金,具体说说吧。”
王晖说:“我们的薪水很高,可他却总是在借钱,你从来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这么缺钱吗?”
“……薪水怎么可能够花?”梁飞一脸莫名。
“……”王晖竟然为他的表情感到震惊,闭了闭眼,他不得不解释,“梁工,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大手大脚的。”
“你是想说我挥霍无度吧?”
“……没有。”
“可花钱的地方很多啊,衣食住行,偶尔奢侈一把,我们的薪水虽然比其他公务员高一些,可也没高得离谱,占白这样爱玩的年轻人,钱不够花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见占白用过什么奢侈品吗?”
“……我见他的时候他都穿工作服。”
不只是占白,每一个特七处的特工在工作时都穿着处里提供的装备和物品,平时的吃穿住行也有国家提供补助,梁飞亦然,只是偶尔他会穿一些自己的风衣。而工作之外,大家各自离开,更不可能见到对方了。
“……”王晖一时无言以对。
“你又不能查他的银行账户,你怎么知道他向别人提供大量资金?”梁飞问。
“我查不了银行账户,但我可以查消费记录。”王晖说,“占白没有任何消费记录,连一瓶水都没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