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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118)+番外

作者:YY的劣迹 阅读记录

段正歧听出他语气里的雀跃与期待,便也觉得开心,直想把人摸过来拉一拉小手,却知道许宁顾忌有亲兵在场,肯定舍不下脸皮。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写字调侃道:

【费用资金随他们调取,只有一样事物。旁人都不能动得,我只给你。】

许宁先是费解,随后触及段正歧隐隐调侃的目光,面上一红,又强作镇定道:“这样打发我,我可不吃这一套。难道你要写什么甜言蜜语,说是自己那颗心,旁人都不许碰,偏偏只给了我。”

【如果是呢,我给你,你要不要?】

许宁一愣,却见段正歧认真写道:

【我不晓得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先生。懵懂不知时,我曾经欢戏红尘,以为情爱都不过是皮肉相逢,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但是再遇到先生,被你痛斥却后悔莫及。先生清清白白,将一颗真心献给我。然而我在红尘中打滚,早已沾染了一身脏污,再也没有什么是干干净净,能够奉献给你的。我时常后悔,觉得自己哪怕换尽血脉重生,打断骨头重塑,都挖不出半丝半毫的清白,足以与你给予我的那一份真心相提并论。】

他看向许宁,眼中竟难得有一丝挣扎。

【想来想去,既然我只剩下这么一颗心。你不要嫌它粗俗,我只将它奉于你了。因为它藏在我的最深处,从未给任何人瞧过,大约还是干净的。只是我一度自己弄丢了它,更不晓得怎么琢磨雕饰才能使你满意。你收下也好,丢掉也罢。既已给你了,便再收不回来。】

【先生,我知道你与我在一起,心里却装着更多人,是不能完完全全属于我的。但至少我心里只装着你,可以完完整整地属于你。】

除了被许宁罚抄的那一次,段正歧是许久没写这么多字。因为情绪激动,他写到最后字迹都有些散乱。段正歧停下笔,等着风把墨汁吹干。他没有抬头,因此不知道许宁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真把心脏剖出来,盛在了许宁面前一样,任由许宁轻轻一捏,都可碎了烂了,化作焦泥。

他踌躇难安地等待着,眼前突然伸过一双手,仔仔细细地抚平纸张的褶皱。

许宁收起风干的纸,小心翼翼道:“这大约是我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也是最后一封。等到百年以后,我要带着它一道去彼世黄泉,作为我们下世相认的依据。如果到时你喝了孟婆汤忘记了我,我便把你的‘这颗心’揪出来,放你面前,与你好好对峙。”

他说这些话时,手温柔地抚过段正歧的字迹,再抬头看,却只见段正歧傻愣愣地,难得显出一份怔然。

“怎么,你只许我这一生,下一生不给了吗?”

段正歧喉咙滚过一道火热的沙哑,用力将许宁搂在怀里。好像小时候那样,许宁还是他的大树,他的根系和生命与之紧紧相缠,不分彼此。

许宁一下一下抚过段正歧有些微硬的短发,感慨道:“若有下一世,我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你,不再弄丢了你。若是我们能活得轻松惬意一些,就更好了。”

段正歧却想,若有下一世,该轮到他来照顾许宁,做他的老师,他的依靠,将许宁安安稳稳收拢在羽翼之下。即便风雨磨难,也总有自己庇护。

许宁是在第二日送别段正歧回的上海。

那一日云卷云舒,狂风时而作乱,将落叶吹起犹如萧沙。许宁顶着大风送段正歧出了门,两人拥抱告别,又目送他登车远行。

他看着那车消失在路尽头,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段正歧的身影。

这一去上海,不知又要掀起几番波折。然而他的哑儿已然成为参天大树,能够一力承担风雨了。但若是可以,许宁宁愿他永远是那个在后院拔摘月季的野孩子,不用顶着这么多风雨,不用面临那么多磨砺。他久久伫立,不舍地怅望着。

十月底,冯玉祥攻克西安,解城下之围;十一月初,北伐军攻下南昌,孙传芳主力尽灭。至此,南北大致以长江为界,隔山川而对峙。

北洋军阀气数已尽,却依旧垂死挣扎。

十二月一日,张作霖身穿礼服于北平祭天,宣布就任“安国军总司令”。而他就职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宣布“讨赤”,直奉联军南下,反攻北伐军!

而段正歧,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第79章 耳

十二月,金陵的梧桐已经片片枯黄。

当年法国传教士带来梧桐树苗,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侯立道旁,大树成荫。许宁喜欢站在梧桐树下,看着时光从青绿变作金黄。身边的人投其所好,又引进了两万棵法梧树苗,来年春天就要栽下了。可要等到明年的春日,还先得熬过今年的深冬。

“阿欠。”

即便已经预先披了一件大衣,许宁出门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冬意。寒风从袖口、领口,见缝插针地钻进来,即便他已经把扣子系到了最上的一个,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身旁的孟陆立马给他递过一件大裘,黑色的熊毛裘衣,皮毛厚实,手感柔软。

孟陆说:“这是将军前些日子在秦岭猎到的黑熊,剥下上好质地的一张皮毛,特地叫人送回来给您做了一件皮衣。”

许宁将大裘披在身上,果然觉得暖和了许多,熊毛蹭在他的颈脖处,暖暖痒痒的,就像每次看段正歧寄回来的信一样,一边宽慰一边又忍不住思念。

“他还在陕北?”

许宁忍不住问:“前阵子不是打过秦岭了么?”

最近战局紧张,北伐军与军阀党派你来我往,交锋不断。于是兵力尚足,又骁勇善战的段正歧就成了一块好用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许宁最近几次听到他的消息,段正歧不是正在往湖北赶,就是在去浙东的路上,在全国来往犹如游击战似的,没有片刻消停。

江南一代孙系剩余的势力,早就在左派和段正歧的联手下尽数覆灭。孙传芳只能一路往西北撤退,苟延残喘。现在唯一还有实力与北伐军相搏的,就只剩下张作霖的奉系军队了。

想起这个,许宁的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不安。

“马上就要阳历新年了,他还回来吗?”

“这……”孟陆犹豫道,“恐怕要看情况,先生可要写信给将军问一问?”

许宁摇了摇头,不想拿这点小事去叨扰在外水深火热的段正歧,他紧了紧大裘的衣领,走进了寒风之中。

今天许宁出门,是有一件要事。当然平常他也是忙地不停轴,但是那些都远不如今日的事重要。

段公从天津转移到上海,又从上海转移到金陵,许宁今日就是特地来接驾的。他带着一队人,在车站门口侯立许久,怀揣着一肚子要见家长的紧张感,有些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等待的时候,便由孟陆买了几份报纸来打发时间。他们虽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是总不如这些灵通的新闻业人士掌握得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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