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
关越立刻眉开眼笑,刚想再说些什么,唐诰和沈一簇从后面赶上了他,这两人应该是正好目睹他们分吃一块桂花酥的情景,脸上表情都很一言难尽,沈一簇更是直接说:“你早说你要给你老公尝,我们就再点一盘了,犯得着跟老母鸡护食似的护一晚上吗?”
“你别管!”关越被说得脸红,尤其一转头发现江尧还颇为探究地盯着他,他顿时有些紧张,实话一低头就秃噜出嘴,对着身边的江尧道,“怕你不喜欢,又因为我好心带给你,强迫自己吃掉,就先给你尝尝味,你要是觉得好吃了再来打包……反正祝星纬就在对面,随时都能订。”
“哟哟哟,怕你不喜欢~”
沈一簇在后面贱声贱气地学他说话,他回头怒瞪一眼,然后听见一声车门响,是江尧下车了。
不仅下了车,还很正式地和另外两人都握了手——搞得刚刚笑话完人家的沈一簇还挺不好意思,他站在后面看江尧伸出手,和唐诰沈一簇自我介绍:“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关越的爱人。”
“你好你好,”沈一簇立马接话,握住江尧的手上下晃了晃,“初次见面,我叫沈一簇,我知道你,关越常和我们聊关于你的事。”
唐诰也伸出手,和江尧一触即分,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擦过关越的脸,露出淡淡的一个笑:“唐诰。不算初见,我见过你一次。”
“是吗?”
江尧有点意外,他不常和关越的朋友来往,并不是不愿意,只是总觉得自己的出现会让这个原本属于年轻人的狂欢聚会变成类似于商业应酬一样的无聊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像关越和祝星纬这样上来就敢摸老虎屁股的年轻小孩可不多。
他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没印象,刚要抱歉,就听唐诰继续说:“单方面的,也很久了,江总不用放心上。”
“这样,那我们就都忘了吧,上一次不够正式,这次我记住了,唐诰同学。”他接着又说,“你们是小越的朋友,都是一家人,不用叫我江总,喊名字就可以。”
“江哥!”
沈一簇特别上道,张口就来,他笑着点头应下,又问:“你们怎么回去?介意坐我的车吗?”
“不用不用,”沈一簇大大咧咧揽住唐诰的肩膀,浑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笑嘻嘻地讲,“我们俩吃过晚饭了,想散散步,你和关越快去吃点什么吧,也挺晚了,不吃晚饭不健康。”
仿佛应和似的,关越的肚子在这时猛叫一声,他在剩下三人的目光里涨红了脸,听见江尧很无奈又有点纵容的一声叹息:“……好吧,沈同学唐同学,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带关越去吃个晚饭,你们回学校记得给他发信息报个平安。”
于是直到坐上车,关越的耳朵都还通红,他坐在副驾,对自己的尴尬瞬间被江尧点出感到十分羞耻:“你听见了就不要说了啊,干嘛还说出来!”
“他们也听见了,”江尧专心开车,闻声,在红灯的空隙里一转头,语气很无辜,“这有什么?人会饿是很正常的,而大家饿了肚子都会咕咕叫。”
“你胡说!”关越还在持续羞耻,“我就从没见过你这样。”
江尧停顿了一下,恰好红灯转绿,他发动车子,平稳地跟上前方车流,然后很平淡地说:“我也有过啊。大学的时候,我一有空就总是泡在图书馆,有时忘记看时间,可能一整天都想不起要去吃饭,但等到大概傍晚六七点、天擦黑的时候,肚子就总是会叫得很响,像是身体里住了一个闹钟,提醒我,该吃点东西了。”
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被前方的车灯映着,显得很亮:“那时候我年轻,好像干什么动静都很大,肚子叫起来,前后左右位置的同学都能听见——说不定比你现在还要丢脸,因为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
“…其中有一个坐在我斜前方,大概是见我这样好多次,以为我是太穷吃不起饭,有天就趁我上厕所的时候把他带的晚饭塞到我桌兜里,他连着这么干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被我发现了,我向他解释,误会才解开,然后他把我狠骂一顿,叫我好好吃饭,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关越一怔,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闪烁了一下,强笑道:“从没听你提过这个朋友。”
“有机会带你去看他。”江尧轻声道,“他是大我一届的同专业学长,也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脑子特别灵,成绩总是比我高一大截,在我的学习上给了我很多帮助,就是身体一直不太健康,有家族的遗传病,后来到底没熬住,人已经不在了。”
“……”关越沉默地低下头,一颗心重重地下沉,他知道江尧说的是谁,那年异国的雪天,他分明地看到过江尧和那人亲昵的样子。
一片寂静里,他突然地想,江尧好像还从没给过别人这么高的评价。
但本应如此,因为江尧所勾勒的那个人几乎是完美的,就如他所猜测和看到的那样,俊秀儒雅、能力卓群,不吝啬地对陌生人施以援手;也许确实有他不知道的缺点,可无论怎样,死亡都足够将那些缺点抹平,在江尧的心里,对方永远是那个给他饭吃、比他更优秀的学长和恋人,是不可跨越的少年白月光。
他要怎么解?这分明是个死局,如果江尧如他所愿地感情淡漠、忘记这件事开始新生活,那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爱上这样的江尧;如果江尧一直记得,那这辈子他都无法超越一个死去的人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算了,自己不是早就清楚吗?
关越近乎无声地叹出口气,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说到底不过是场协议婚姻,谁爱谁都可以,谁记挂着谁也都无所谓,江尧没必要承担他对爱情的幻想,这世间谁都有资格强求江尧的垂怜,唯独他不行,因为最开始他的感情就已经因这场利益催生的婚姻而明码标价,分文不值。
作者有话说:
江尧:倒是问问我啊,问问我这个人是谁啊,今天问明天咱这本书都能大结局了老婆
第19章 年轻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关越虽然在感情上一再地受挫,但筹办工作室的进程却开始逐步明朗;当晚他和唐诰最终确定了彼此的合作意愿,便一头扎进后续的各种事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转眼,就到了五月末。
C大的传统一贯是五月底举办毕业作品展映,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到他这里临时出了点岔子:他这组负责后期的那人给出的终版并不如人意,且十分拖拉,中途他催了好几次都装看不见,最后才踩着他下的死线发给了他,一发完头像就灰了,再也没回过他消息。
交稿在即,老师那边已经开始收取各组成果,眼下不是追责的好时机,关越作为组长,不得不先给自己组员擦屁股,回家通宵又剪出了新的一版,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时才全部弄好发给了老师,终于忙完之后,他朝墙上挂着的时钟一瞥,旋即长叹口气,整个人砸在床上:得了,早上六点半,这还睡什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