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对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江尧并不喜欢他,就算真不高兴恐怕也是因为没帮上忙,作为一个好哥哥,觉得挫败罢了。
“我知道了。”他对着曹雯点头,有点发愁地盯着眼前没动的双皮奶发呆,想要怎么和江尧解释来龙去脉,思索半天无果,于是决定求助,反正横竖曹雯什么都看见了,他便直接问,“小曹姐姐,我问你个事。”
“嗯。”曹雯闻声,立刻放下奶茶,双手搁在膝盖上,像小学生听课似的认真听他讲。
“哎,不用不用……你别这么严肃啊。”他有些哭笑不得,把奶茶又塞回对方手里,“你就当个八卦听,我们随便聊聊,然后给我点意见就行!江总又不在,现在是我们的下午茶时间!”
“就是,我想问,如果有个人被自己的老同学表白了——”
“噗。”曹雯猛地呛了一下,咳得脸通红,“您、您告诉江总了吗?”
我的天哪!曹秘书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她知道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我了?”关越也相当震撼,“我还没说那个人是谁呢!”
“江总和我提过,您和倪先生是同学。”
……并且还说,倪子骞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这种纯属主观臆断的话,一个合格的秘书是不会拎出来特意说、破坏自己老板英明神武的形象的,她只是简单地说了自己知道的,然后犹豫了会儿,补充道:“您要是没说,那还是和江总说一下吧,省得以后再误会。”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就是打算说啊,”关越没精打采地捧住脸,“所以想先问问你的意见,我在拒绝了别人的表白之后,又接受别人给的机会,是不是很像——”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形容词:“职场妲己?”
有学术妲己,当然也有职场妲己嘛。
“嗯?”曹雯不太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但不妨碍她猜到大概意思,她想了想,最后问,“我觉得不会。但这是我的想法,那…要是万一江总觉得这样不好呢?您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当然不会。”关越很快回答,“我没有做亏心事。”
他的声音低下来,微不可闻:“如果江尧真觉得不好,觉得是我有问题,那…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道歉,他也只会道歉,这是他后来和江尧相处的时间里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情,尽管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缘由。
曹雯听出他话里的迷茫,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您和江总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聊一聊呢,不止是这一件事。”
怎么聊?关越想,暗恋江尧太久,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好好地去讲话了。
他有时候会想,大概因为他的暗恋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既卑微又充满了无用的尊严,他可以在每一个和对方有关的场合里瞻前顾后,对说出的每句话百般斟酌,把所有横冲直撞的勇气全部用来追逐对方的背影,例如考上原本遥不可及的C大、拿下人生中的第一个金奖,将短暂人生的每一次高峰点都写满与江尧有关;但他同时又不可以接受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抹去底线、只为和某人相恋。
所以,好像为此而受比别人更多的折磨,也是应该的。
他没有回答曹雯的话,站起身,将外套拿在手里,桌上的甜品几乎还是完整的,曹雯识趣地不再多说,也跟着他一起站起来:“回家吗?我送您,刚好也要去找江总送个文件。”
回家的路程比来时要慢一些,还剩最后一段路的时候又下起雨,龙青的夏天总是闷热,他靠在车窗上,看远处模糊的房屋逐渐变得清晰,最后在他眼前再度静止,车门被拉开,收到他消息的江尧撑了把伞,看见驾驶座上的曹雯时挑了挑眉:“你们俩怎么碰上了?”
他不想为难曹雯,直接说了:“我今天去看的那个楼就是你找倪子骞问的那个。”
江尧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波澜不惊地笑起来,“那还挺巧的。”
“江尧。”他下了车,被罩在宽大的伞下,额发被溅入的雨淋湿了一点,眼珠黑漆漆的,直直盯着对方看,“倪子骞还跟我表白了。”
他来时想的词全忘光了,什么循序渐进装乖卖惨全被他抛到脑后,刚刚还笑话倪子骞把自己说成得不到就毁掉的渣男,现在轮到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总之就是怎么坏怎么说,仿佛生怕江尧不生气:“他跟我表白了,我还跑去看他负责的房子,我还决定要租了,我是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坏蛋。”
他等了半天,等江尧像上次一样和他闹别扭,然后两人大吵一架,最好吵他个酣畅淋漓,把彼此这几天发不出的火和憋屈都说尽,省得明明都不怎么好受,还要硬撑着装相敬如宾。
但出乎他意料,江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脑袋,把一滴顺着他脑门正中央流下来的雨水轻轻擦掉了,随即紧接着问:“高兴吗?”
“啊?”
江尧望着他,很耐心地重复:“现在可以更好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高兴吗?”
“……”他目光闪了闪,有点不想吵架了,但还是忍不住强调,“这是我玩弄别人感情得到的,我很坏。”
“瞎说,”他被打断了,江尧像捏小鸭子一样地捏住他的嘴巴,“这是你自己努力做到的,你又优秀又好。走吧未来的大老板,别撒娇了,吃饭去。”
“……哦。”
作者有话说:
江尧本来是想不高兴的,但是关越比他要更早发火生气的话他就不会生气,因为光顾着看老婆去了,我称之为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第32章 和好
曹雯说是来送文件,实际上带来的也不算多,薄薄一个文件袋,从侧面看几乎没有厚度,先前那样说,恐怕也只是为送明显情绪不佳的关越回来而临时找的借口。
江尧从她手里接过那份文件,顺手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眼,旁边原本发着呆的关越整个人就僵了,他盯着标题里的“无华”两个字看,紧紧抿着唇,片刻后,忽然扯了扯江尧的衣袖,小声说:“衣服湿了。”
“嗯?我看看。”江尧本来也就是随手一翻,没打算现在细看,闻声,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哪儿湿了,袖子吗?冻着没?”
他摇头,拎了拎自己被溅湿一点的裤管,江尧目光也跟着落下去,有点好笑:“我怎么说的来着?这种垂到地上的阔腿裤穿出门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变成扫把,二是变成拖把,也就你嚷着好看,非要穿。”
但说归说,还是任劳任怨地蹲下来给他卷裤管;曹雯坐在驾驶位上,欲言又止地看自家老板花费几秒钟的时间,把一个原本时髦的长牛仔裤挽成可以下河捞鱼的五分短裤衩,不忍直视地转开了目光,决定跑路:“老板,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