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克拉克还是超人，都从来没见过多萝西把这样孤独的情绪直接表现出来。面前这个姑娘，即便是愤怒，那同样是深蓝色的眼睛中也闪烁着近乎于绚烂的希望。她总是在笑，快乐时畅快的笑容，感动时微微翘起的嘴角，就算是生气，她还不忘记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好像仅仅是嘲笑，便能把敌人打倒似的。
而此时此刻的多萝西，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打击，那因为常年舞蹈训练，而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垮了下去。她撇着头，目光落于虚空，满身活泼到有些尖刻的朝气连同着坚定的神情一同从她的脸上褪去。她漂亮的眼睛里蕴藏着止不住的难过和担忧。
“直到你发现。”
他的话让多萝西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她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愤怒地站起来，把他对自己的欺骗与谎言全部指责回去。
但是多萝西转过头，在平躺在床上的超人脸上寻觅到难过与怜惜时，她心中涌上来的，只有刀割般的痛苦。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是吗。对于超人来说，自己不过是需要帮助的众人之一罢了。他需要破解卢瑟的阴谋，他需要保卫这个城市，他需要帮助别人。这与她是不是多萝西·林肯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以真实身份来接触自己，也只是因为她需要照顾，需要有个人站在她的身边，身为超人，他有这个责任。
克拉克·肯特来帮助多萝西，与超人化成克拉克·肯特来帮助她，听起来没什么分别。但是在多萝西的心里，这全然不同。少女眨了眨眼，那因为之前的恐惧和担忧在眼中打转很久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落下来。
多萝西想要的不是单纯的帮助与关心啊。
她想当克拉克心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他喜欢路易斯·莱恩，那也没关系，多萝西比他比路易斯都年轻，她耗的起，她也有这个自信。现在的多萝西只求青年还站在她的身边，陪同她，保护着他。
他的确这么做了，但他却是超人。
多萝西从来没把超人摆在克拉克的位置上，对于少女来说，那个英雄只是个英雄，一个合作伙伴，或许可以成为朋友，但永远也成为不了克拉克。这就是其中的区别。
“……对不起。”
或许是多萝西的眼睛里含着太多的难过，男人反而躲开了她的目光，低声开口。
“你没有错。”多萝西摇了摇头，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她当然不会接受。他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超人本来就不该把他的秘密告诉多萝西。哪怕是出于保护多萝西他也不应该让她知道。
只是多萝西……并不想要这样的保护。
她擦去泪水，努力使得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这句话留给瓦卡里安局长吧……假设他……”
还有机会听得到的话。想到这儿多萝西刚刚停下的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这一次，她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大都会的意志告诉多萝西，超人的攻击，差这么几厘米，就要直中局长的心脏。在他一击击落毒藤女、带着自己离开后，尽管救护车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载去医院抢救，可那位兢兢业业为大都会服务几十年的老局长，仍旧是只剩下一口气。多萝西能听到急救室的一切声音。医生沉重的呼吸声，医用剪刀咔嚓咔嚓剪碎布料的声音，冰冷的机器嘟嘟的声音，还有……瓦卡里安局长愈见愈弱的喘息。
假设他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超人的道歉。纵然知道他是被控制，多萝西也难以原谅他。
听到多萝西这句没说完的话，超人的眼中也闪过相当强烈的痛苦。
“多萝西，我……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对你隐瞒。”他连做好几个深呼吸，才把那抹失控的情绪按捺下去，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开口，“你便是大都会，按理来说我最不应该隐瞒的就是你。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但是……”
但是他不想让多萝西误会，他就是不想看到多萝西这幅失望的神情才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克拉克知道她喜欢自己，这还是多萝西志气高昂的对着披着红披风的自己说的。在军事基地，多萝西像是宣告所属权似的说出她喜欢自己时，克拉克那副平静的面孔差点当场崩裂。不过好在他忍住了，那也更坚定了他选择隐瞒事实的想法。那不仅是为了避免尴尬，还因为……多萝西真的，真的很信任克拉克。
她喜欢克拉克也好，信任克拉克也好，都是因为克拉克·肯特是在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无条件的帮助他。
多萝西没让超人把话说完，她一边流泪一边笑着，看起来狼狈极了。少女甩了甩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神。
“我说了，你没有错。你不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他啊，在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自责，好像他真的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似的。不管是超人和克拉克，面前这个青年总是这样，他的破绽如此明显，多萝西才从来没想过。
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便不愿这么想吧。
少女终于把所有的眼泪都收了起来，她重新挺直脊梁，仿佛在短短的瞬间，便重振了精神。
只是那眼中的痛楚，还未完全隐藏起来。多萝西站起来，抬起手，指尖落在门把手上，她稍稍侧过头，语气中蕴藏着说不上来也道不清的情绪。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多萝西完全没发现自己在直起腰板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是啊，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对不起，她……
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克拉克，她不能接受克拉克就是超人，或者说超人就是克拉克。
“……我希望我回来时你不在了，超人，不……克拉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胸肌哥哥的手榴弹，抱起来举高高~
☆、悼念
作者有话要说：去找音乐了，更新晚了一点。推荐姑娘们看这章的时候配着这个音乐看大概更来感↓。音乐是PS3游戏《暴雨》中的插曲，强烈推荐，手机看的姑娘哪天电脑上的时候也可以听一听
似乎是每个葬礼都少不了雨水。
这雨保持着不大不小的势头已经下了一整夜，清晨的墓地如此安静，天地间除却雨声，好像再没有了其他动静。淅淅沥沥的雨珠砸在石板地与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几乎盖过了一切声音，连多萝西踏到墓园之中时，都悄无声息。
她没有打伞，只是套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少女的头发，但仍旧有不少雨水趁着空隙落在她的发间。多萝西没有在意，她在某个墓碑前停下，那上面刻着的字尚且是新的，长眠于此的人明显刚刚下葬。
瓦卡里安局长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
尽管穿着外套，多萝西还是打了个寒战。
她还记得局长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还在睡梦中的少女猛然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胸口传来的撕裂的痛楚几乎让她晕眩过去。这是少女从未经历过的感受，她急促地呼吸，却不能从空气中获得任何氧气。多萝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可尖锐的痛感让她失去了平衡，她发力太猛，直接从床上跌到地上。
地板冰冷的触感多多少少让多萝西回归到现实。她才意识到这股痛楚来自于大都会。这是第一次体验，在这之前，城市与多萝西共享能力，共享情绪，但从来没共享过痛苦。
凯斯勒·瓦卡里安殉职。
原来城市也是会痛的吗。
少女闭上了眼，那几乎夺走她意识的痛感似乎还徘徊在胸口上，久久不能散去。多萝西无意识地捂住胸口，失去了一个保护着自己的人，这对于大都会来说，是多么残酷又绝望的事情。
“……对不起。”
多萝西对着冰冷冷的墓碑，垂下眼眸。
他不该替自己挡下来的，因为少女根本不会死。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撼动她的存在，哪怕是超人的力量也不行。所以当时多萝西没有躲，而是选择停下来，确保她怀里的男孩不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