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言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桌上的A4纸。
常砜松了口气，没有生气，没有提昨晚，还能签合约。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弯腰看去，衬衣领口下坠，露出痕迹斑驳的锁骨和胸膛。
常砜一无所觉，低头看桌上摆着的文件，他看得仔细，甚至没有感觉到旁边阴影中的人要将他炙烤的滚烫视线。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常砜大致看了内容，了解了离婚协议书基本格式的同时，注意力被合同吸引，惊讶发现离婚协议书上的某个个数字。
他不敢置信看了看数字，又悄悄看了看寇言，有话不敢说。
寇言声音低沉微醇，“说。”
常砜指着那个数字，小心翼翼，“签了这个合约，然后拍完综艺，我们就能离婚了吗？”
阴影中的眼神早已经不再热烈，而是裹上冷漠。
寇言沉默了许久，声音比昨日低哑一些，“嗯。”
常砜还想确认一下，“真的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吗？”
片刻他又想起自己的循序渐进计划，他连忙补上一句：“我是，我是想问，我真的没有机会吗？就算发生了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
问出这话，好像整个房间都只能听到常砜的心跳声。
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寇言会说出对他负责之类的话。
寇言看着常砜满目忐忑的模样，空气中飘荡着常砜特有的若有似无的香甜气息，只是寇言闻不到。
他看着常砜无比干净的双眸，声音竟然比方才冷了些：“常砜，但我最讨厌的就是算计我的人。”
“五百万，是我给你的昨晚的赔偿。”
常砜傻住。
那、那么多钱吗！
第2章
常砜从前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贫穷的家庭。
他是留守儿童，跟着奶奶一起生活，父母每年寄回来给奶奶的钱不多，他算是奶奶养大的。
因为有他在奶奶生病，家里的亲戚都不太愿意给奶奶养老钱，言语上都是：“不能花自家钱，帮别人养儿子啊。”
常砜一直很自卑。
直到高中，他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性向，更是成为众矢之的。
在学校遭到歧视便不说了，家里的亲戚都说他是变态，想将他赶走，是奶奶一直护着他。
而他的父母，没有与他相处过太多，得知此事后，直言要和他断绝关系。
他妈更是四十多岁开始拼二胎。
常砜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了。
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有即使知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很支持他，关爱他的奶奶。
也有会开导他宽慰他，让他好好读书考大学的高中班主任，以及保护他不被欺负的校霸同桌和给他补课的学霸邻居。
不过，由于环境和各种因素影响，常砜一直和奶奶过着拮据的日子。
奶奶去世后，原本要留给常砜的钱，也被她的几个儿女分走。
所以，当常砜听到寇言说出五百万时，整个人心脏都停止跳动。
如果有了五百万，他就可以自己买一套房子了，不买在大城市，还能剩下不少呢。
等着自己和寇言彻底离婚，就算不当明星，赚不到钱，他也能过得好好的！
随即，常砜签下了离婚协议和综艺合约。
做完这些，他看着寇言，“我签好了。”
寇言在阴影中与他对视片刻，拿过手机操作了片刻，将说好的五百万和分手费给了常砜，只是这钱不会立刻转到常砜卡上，他便没有提及，只对常砜说：“你可以走了。”
常砜抬眸看去。
窗外微风拂过，吹动他的发丝，白色的砂质窗帘质地轻软，随风飘动，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寇言闻不到的暗香。
他十分乖巧站起身，也不敢多问，只听话道：“寇影帝，那我先走了？”
寇言没有说话，常砜又看了他一眼，好似有些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他离开的动作很轻，门锁的声音也很小。
房间再次归于平静。
许久之后，沙发上坐着的人动了，起身拿起常砜方才用过的笔，轻轻嗅闻，握紧笔的手逐渐用力，甚至爆出青筋。
半晌，寇言又来到卧室，看到了床头那杯水。
水未喝完，已经凉了，却被寇言慢慢饮下。
最后，寇言将酒杯放下的动作格外缓慢而沉重。
他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消息，【帮我约一个医生。】
寇言的经纪人庄诚立刻打来电话，“怎么了？怎么突然要看医生？”
寇言来到窗边，点头看去，看到楼下打车的身影，甚至幻觉是常砜。
他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只有他自己知道，常砜那双干净双眸，一直在他脑海回荡，他的身体因为那双眼睛而紧绷僵硬，心里好像有什么在破碎，他说：“只是想查查我的味觉和嗅觉是否有可能恢复。”
庄诚笑了：“那是好事，这么突然，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说完这话，庄诚的笑意僵硬在眼底，他是圈内公认的王牌经纪人，很聪明的人，立刻猜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恢复了吧？”
寇言却说：“没有。”
庄诚语气更沉着，“你详细说说，我待会儿就帮你约你的主治医生。”
寇言沉默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庄诚。
庄诚和他一起合作了很多年，他们不仅仅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还是朋友。
寇言侧身躲进阴影中，躲开阳光的照射，对电话那头的庄诚说：“昨晚，我喝了些酒，常砜来签合约的时候，也喝酒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
庄诚沉默了许久，他内心是震撼的！
一句短短的话，包含的信息让他这颗娱乐圈最强经纪人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他的艺人，在合约婚姻之前，多次被粉丝评为娱乐圈最禁欲艺人，他自己也深以为然，毕竟寇言在他手上这么多年，从来不乱来，也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欲望。
虽然他心里一直有一个自己想要得到的人，庄诚也从未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他对那个人某方面的占有欲。
那种偏执的得到，好像是与性无关的。
或者说寇言这个人就是与性无关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昨天晚上和别人酒后一夜情了，这个人还是他以前很讨厌的合约婚姻对象。
而寇言没有味觉和嗅觉这件事，已经伴随了他近20年。
一夜之间突然能够让他想要去治疗伴随自己许久的旧疾，这也有够蹊跷。
庄诚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对寇言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约主治医生。”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和常砜以后打算怎么办？”
睡都睡了，总不可能当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吧。
寇言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我给了他500万。”
庄诚：“……”
如果对方不哭着闹着将钱甩到寇言脸上，说寇言侮辱他，那这笔钱确实很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