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院长提议由他来接待齐平的时候,他自然是答应了,齐平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见,纵使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但还是主动问及了张岸然的基本情况,算是打上了招呼。
接待的第一天,张岸然陪着齐平和他的助理简单参观了福利院,齐平的话不多,对张岸然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到了午休的时候,主动叫助手买了午饭,顺带给了张岸然两份,一份竟然是给他的阿姨的。
这个举动很好地刷了张岸然的好感,一顿午饭下来,双方明显熟稔了很多。
张岸然得知齐平只比他大了五岁,齐平也得知张岸然刚刚过了十六周岁生日,正在读高二,就极为自然地提议说要去张岸然的学校看看。
这天正是周日,连高三生都休假了,张岸然说了好,又听见齐平说,坐我车去。
赞助人最大,张岸然当然没有异议,他把多余的那份饭给阿姨送了过去,叮嘱她及时吃,洗了把手就出来了。
十六岁的张岸然,洗脸洗手只用三块钱一块的肥皂,但底子好年纪轻,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像一只刚刚进入狩猎范围的小兽。
齐平站在院落中央,看张岸然逆着光自门内走出,他的眼里翻滚出复杂的情绪,又很快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张岸然原以为会是司机开车,却没想到齐平亲自坐到了驾驶位,他本想去后车座,齐平却帮他开了副驾的门。
张岸然很少坐车,因而生疏地迈了进来,后背甚至不太敢贴那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座套。
“系一下安全带。”齐平轻声提醒。
张岸然僵硬地扯了扯带子,他不敢太用力,因而显得十分笨拙。
“松手。”
张岸然松了手,安全带啪地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有些窘迫,眼前却突然一暗,齐平的身体移了过来,抓住了他身侧的安全带,又稍用力扯了出来,扣进了锁扣里。
这个动作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齐平做得自然,张岸然却低下了头。
“习惯就好了,第一次都会手生的。”齐平话语冷淡,却很贴心,叫张岸然又生出不少好感来。
齐平的车开得很稳,很快就到了学校里,他又亲自帮张岸然解开了安全带,两人下了车,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是叫人愉快。
“学校有两个教学楼,一座体育馆,一座图书馆,还有宿舍区和食堂,但周末大多数地方都锁着,你要去哪里看看?”
“能去你教室看看么?”
这问题并不在张岸然预料之外,他飞快地回答:“我的教室在后面那栋教学楼的三楼,但周末门锁着,只能从门后的窗户看一看。”
“那样也很好。”齐平似乎很好说话,但也很固执。
“行,我们走。”
张岸然腿很长,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等齐平跟上了,放缓了自己的脚步,用上课的日子里一定会迟到的速度向前走。
学校的布置十分规矩,这条直直的甬道直接通向后面的教学楼,两侧也没有什么鲜花,而是笔直的路灯。
齐平似乎对这些路灯很感兴趣,张岸然就介绍了一句:“学校去年刚修建的,晚上的时候很亮。”
“晚上?”
“对,晚上,我高二了,也要上晚自修了,一周三次,每次到晚上十点半。”
“嗯,”齐平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有点辛苦。”
“高中生都这样。”张岸然本想问问齐平的高中生涯,但一想他的经历同普通人不一定一样,就没多问。
齐平却主动提及了自己的生活:“我高中的时候,学校不会组织补课,但放了学会有各种各样的补习班。”
“补习班?”
“对,各式各样的,除了文化课的,还有很多素质拓展课。”
“学个画画之类的?”
“我那时候学的吉他。”
“吉他?”
“有人跟我说,会弹吉他,比较容易追喜欢的人。”
“他说的没问题啊。”
“我学会弹吉他了,去追他,他拒绝了。”
张岸然转过头看齐平,发觉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安慰的话语咽了下去,变成了一句:“在开玩笑?”
“嗯,在开玩笑。”
两人尬聊着到了教学楼下,张岸然将右让了让,把楼梯扶手留给了齐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齐平的身体不太好。
齐平果然用左手扶住了把手,上楼梯的速度不太快,倒也说不上慢,张岸然放缓了速度,和齐平一起爬楼梯,到楼梯拐角处的地方,齐平停住了脚步,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小展板,举起了右手,指着说:“那个张岸然,是你么?”
“是我。”张岸然看着那个三好学生的名单,有点想捂住齐平的眼睛,他的确有点不好意思了。
齐平看了几秒钟,总算移开了视线,继续向上爬楼,却也不忘说了一句:“很厉害。”
终于爬到了三楼,张岸然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一个教室,说:“那就是我们班级了。”
齐平点了下头,走到了教室的后门处,透过玻璃向里看,他看到阳光洒进了教室里,略带凌乱的书桌遍布其间,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他仿佛也年轻了。
张岸然的声音清朗又充满活力:“靠着窗户那一排,倒数第三个,就是我的位置。”
齐平盯着那个位置看,发觉了一排整整齐齐码在桌子左上角的书和笔迹,再看椅子,上面是一个手工织的藤椅垫。
他很想进教室里,近距离地看一看、摸一摸,但那太出格了,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对一无所知的张岸然说:“我们回去吧。”
第34章
齐平晚上的时候,当然不会住在福利院,第二天张岸然要去上课,并不能陪他,齐平也表示要去工作,约在了下周末见。
张岸然没起疑心,这座小城的风景还不错,总有些富商喜欢多逛几个礼拜。
他在高二(一)班读书,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每年都学费全免,每个学年还能拿1000块钱的奖学金,他人长得俊朗,被公认为学校的校草。
高中生们表达感情相对含蓄一点,最多就是借问题目的方式多加接触,张岸然一般不会拒绝这些请求,他那时候脾气还比较温和,总会用一些课余时间帮助同学。
而他的同学们,基本也不知道张岸然的家庭情况,主要是他的气质太好,一点也不像经济拮据的样子,也从未申请过助学金。
那时候申请助学金的孩子们,还必须拿着稿子,在课间的主席台上表示感谢,为了那三五百块,弯下少年的腰身。张岸然知道这个程序后就打消了申请助学金的念头,他愿意去用其他途径赚一点钱,尽管那很辛苦。
一周的学习生活很快就结束了,周五晚上十点半,张岸然结束了晚自习,骑着自行车回到了福利院,却发现福利院二楼有几扇窗还亮着,显然还有人在。
张岸然习惯了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片漆黑的窗户,他停下了自行车,下车时习惯性地开了手电筒,当他迈进福利院的大门的时候,就发现一楼大厅的灯也亮着,像有人等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