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了张岸然,向他友善地隔空打了招呼,张岸然略矜持地给予回应,微笑和举起酒杯,似乎成了往来的通货。
禁酒时代人们用茶杯饮酒的习惯在这家酒吧里保存了下来,张岸然捧着中式茶杯装着的鸡尾酒,开始拍照。
苏安叫他“随意些”,他便舒展开修长的腿,十分自然地开始喝酒,将周围的工作人员视作空气。
他喝了半杯酒,小王刚刚报备了他们的所在地从门外回来,悄声问了工作人员一句:“水么?”
“鸡尾酒啊,张老师说他酒量不错的。”
小王皱起了眉,有心想劝,又不太敢打扰拍摄。
张岸然已经进了状态,开始无意识地散发着自己的费洛蒙,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彰显着隐秘而张狂的诱惑,他放下酒杯,手指随意地搭在了脑侧,摄影师加快了按下快门的频率,周围的酒客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He is beautiful and noble and knows no fear of anything.
他美丽、他高贵、他无所畏惧。
苏安原本随意坐着,此刻也绷紧了身体,他有预感,这一次的封面合作,效果会非常棒。
原计划的拍摄中,应该会有那位金发女孩协同出镜,但苏然同摄影师商量了一下,变更了拍摄计划,叫所有照片都成了张岸然一个人的表演。
他独自饮酒,他独自站在金色的酒柜之前,他独自站在舞池中央,灯光扫过他的眉眼。
忧郁、孤傲、诱人犯罪、不可亵渎,属于男人的费洛蒙仿佛凝成实体,穿透镜头扑面而来。
杂志拍摄足足花费了三个小时,最后摄影师还有些意犹未尽,张岸然喝了不少酒,但神智还是清醒的。
人总是这样,越想喝醉的时候,越喝不醉。
张岸然出酒吧的时候,小王谨慎地跟着他,生怕他一脚踩空摔倒,但他偏偏走得极稳。
午夜的风吹起了他的头发,他像是还没有脱离开拍摄状态,显得过分冷硬。
苏安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张岸然的肩膀,说:“我有个朋友在这儿开中餐馆的,要不要再去吃个夜宵?”
“有些晚了,”张岸然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却拒绝得十分彻底,“明早还有工作,我得回去了。”
“你确定你okay?”苏安回想了一下今晚上张岸然的状态,着实有些担忧。作为友人他勉强了解张岸然,越超长的发挥意味着他越濒临失控。
“私人纠葛,你插不上手的,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张岸然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钟,时针已经划过了十二,他卸了表递给了苏安,“品牌商的表收好了。”
“放你这儿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苏安这么说着,但却很谨慎地接过了表,交给了工作人员,“那我先去见朋友了,后面的车把你们送回去?”
“好。”张岸然许是因为喝了酒,比往常要更好说话一点。
车子滑过夜色,一路平稳前进,小王坐在张岸然的身侧,欲言又止。
张岸然看见了,但他权当没有看见,手指划开了微博,在上线的那一霎那,万千粉丝收到了APP的提醒,纷纷艾特张岸然。
他的微博提醒里,艾特点赞评论私信和新好友,都是极夸张的数字,他有太多的粉丝了,那么多的人爱他如命,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张岸然拨弄着他在的几个微博粉丝群,闭着眼上下挪了挪手指,睁开了眼,点进去了一个。
粉丝们正在讨论他正在热播的那部剧,张岸然在剧里的造型十分嫩,打光也极好,加上他演技合格,硬生生草出了少年感。一群粉丝嗷嗷嗷啊啊啊地发着美图,单纯而幸福地快乐着。
张岸然点击了语音,按下了按键,轻声地哼唱:“那晚的路灯那么亮,你的笑容近在咫尺,那么真那么甜~”
松开手指点击发送,群消息静止了一瞬,又疯狂地爆发了起来,屏幕上的消息移动得飞快,几乎看不过眼,张岸然看了一会儿消息,放下了手机,合上了眼。
他说:“小王,你该想清楚,你是我的人,还是齐平的。”
小王攥紧了手指,吸了一口气,答:“老板,我需要一点时间。”
张岸然不再说话,他分明是闭着眼,眼前却仿佛能看到明亮的路灯下,那辆熟悉的车自拐角处拐入。
车窗缓慢下滑,露出了齐平那张温和无害的脸,黑白相间的发,浅色的唇。
他听到他说:“张岸然,找到你了。”
车子悄然停止,张岸然睁开眼,发觉并未到酒店,只是车子行入了一条单行的窄道,恰好遇到了一辆车,己方不愿让,对方的车也不愿让,就此狭路相逢,谁也无法前行。
“后退。”张岸然说。
“他们开车门了。”司机答。
副驾上下来的身影张岸然并不陌生,眼见对方要去开后车座的门,他伸出手扶住了前面的车座,说:“开门。”
“咔哒——”
车门锁开了,张岸然下了车,脚却有些站不稳,酒精的后劲叫他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现在还是曾经。
他看到了齐平。
齐平也看到了他。
小王下了车,撑住了他的身体。
齐平走到了张岸然的面前,神色淡淡,低声说:“怎么叫他喝这么多酒。”
“想喝醉了,便可以同你少说些话。”张岸然一把推开了小王,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却伸手抱住了齐平的腰,他的头枕在齐平的肩膀上,像是丝毫不在意自己方才说了句实话。
他不在意,齐平也浑然不在意似的,他回抱住了张岸然,手心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问:“难受了?”
“嗯。”张岸然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了齐平的身上,齐平却站得很稳,抱得也紧。
“我叫那场秀推迟到晚上办,你先歇一歇,好不好?”
“好。”
齐平还想再说些话,却听见了耳畔传来的极轻的鼾声——张岸然睡着了,就这么站着靠在他怀里。
齐平叹了一口气,近乎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又花费了一些功夫,在助理的帮助下,尽可能轻柔地把他挪到了自己的车里,再挪到自己的房里。
张岸然睡得很沉,手脚也绷得很紧,齐平试着给他脱衣服,动作稍微大些,张岸然就像是要醒。
他也实在看不下去他穿着衣服睡,到最后只得拿了剪子,毁了一身衣服,连内裤都没有放过。
他把剪碎的衣物扔进杂物筐里,又去打了温水,投了热毛巾,跪爬在床上,帮张岸然擦脸擦手擦身体,连垂软的事物也仔仔细细清理干净。
醒酒汤调配好倒进了床头的保温杯里,齐平也把自己脱光了,钻进了张岸然的怀里,甚至颇有心机地双腿夹住了张岸然的大腿。
齐平关上了灯,脸贴着张岸然的胸口,很快就陷入了睡梦里。
第08章
张岸然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团黑白相间的头发,齐平的四肢缠在他的身上,闭着眼,眼皮却在轻微地颤抖着,他知道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