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大锅扣得权臣党中人也是哑了声,一个燕思不足为惧,可他连君父都搬出来了,其他的臣子又怎么好驳了皇帝的脸面?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徐京墨突兀笑了两声,而后仰起头不无张狂地说:“燕廷尉所言有道理,那就按照陛下所说,将此事交于御史台查吧……不过本相也要提醒诸位,最好是能查出些什么,别忙忙碌碌多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他放弃与这些人争辩,不是放弃了对此事的主动权,相反,他就是用这种行径告诉清流们:无妨,先让你们一子,就算如此我也有信心让你们翻不起风浪。
萧谙也品出了徐京墨这份尽在不言中的狂妄,看着徐京墨那肆意又漂亮的笑容,他喉咙忽然一阵发紧,眸子也跟着半眯起来,一种隐秘的征服欲涌上心间,如同潮水顷刻间便将他卷了进去。
试问这般的人物,谁不想将他摘下来,据为己有呢?
只是徐京墨对他自己与亲信都太过自信,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他的表弟贺文程,属实是个草包头子,不仅没长半点脑子,还时常捅娄子。
…………
几日后,徐府少见地进了几位男子,一时间,上京哗然。丞相府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好奇的、阴毒的、密切的……就算阿盛将此事办得再低调,也终是防不住这消息在上京传开。
阿盛带人进来的时候,房间中还剩最后一点安息香没燃尽,徐京墨正在榻上小憩。这些男宠中,有个年龄最小的少年难忍好奇,不住张望着,一不留神绊在门槛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这动静也吵醒了本就浅眠的徐京墨。
“唔……”
徐京墨有些头疼,他有些不愿离开这好不容易用体温焐热的地方,于是从毛毯中伸出头,哑声问道:“怎么这么吵?”
“回主子的话,有位公子没留神脚下,摔着了。”
听了这话,徐京墨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无不头疼地想着,阿盛原本年纪不大,也还未娶亲,还是个愣头青呢,他让阿盛去找能共度雨露期的乾元,是不是实在有点难为阿盛了。
几日前,徐京墨便命阿盛在上京为他找几个男宠来,对于找来的乾元,他就两个要求:身子清白,身世清白。
这身子清白么,倒是很好理解,只是这身世清白却是大有讲究。
徐京墨所要的乾元,并非是要大家世族的公子,恰恰相反,他要的是籍籍无名之人,最好是有求于人,因为只有这样才好拿捏,即便死了也不会有麻烦的后事——这就称得上是“清白”了。
虽然主子的吩咐里并不涉及到相貌,但阿盛还是尽量找来都是相貌不错的乾元,他这人实在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写,见到漂亮男子就先抓了再说,几天就在上京折腾出不小的动静来,就连尹昭都知道了。
尹昭一开始听了这消息极不高兴,当夜就捉到了人,好好“审问”了一番,直逼得阿盛哭着断断续续地将实情解释清了,又要人保证公事公办、绝不生出其他念头,才冷着脸将人放了,并且将这消息带回了宫中去……
阿盛带来的人选在房中一字排开,跪在了这大衍之中顶顶尊贵之人的房中。虽说他们几个都是乾元,但说心里不怕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位丞相长袖善舞、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传遍大衍,传说中他青面獠牙,是个极其凶恶之人,若是惹了他不顺心,那下场绝不仅仅是丢了性命那般简单的。
这些人中若说有谁是不那么害怕的,那便是叶拂衣了。他在这些人中年纪最小,未涉世事,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思,并且他因身子的原因,早有一种看淡一切的心态,别说害怕,他反而觉得一切都新奇极了。
叶拂衣正抬头好奇地左看看、又瞧瞧,觉得这相府真是世上少有的奢华做派,简直无一处不华美,连空中飘散的熏香都有如此雅致好闻。正当他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有些陶醉地要闭上双眼时,就听头上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低笑:“怎么找了个这般呆头呆脑的。”
他愣愣抬头,一个人便闯进了他的眼中——那人身形颀长,瘦骨中带着一丝病郁,却不显得恹恹,反而衬得他脱离凡俗。
那人的眉眼也好看极了,一双狭长飞扬的眼,氤氲着薄薄水汽,眼尾飞起一丝残存的红意,瞧过来时却带着几分寒意,仿佛雪中埋藏着银刃,无暇之下,是万千杀机。
尽管这人只随意披在肩上一件披风,头发也只随意披散在肩上、后背,可却如同一朵映春牡丹,贵气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与青面獠牙四个字简直没有一点能沾上边的!
果然传闻都是不可信的,叶拂衣想,他回去一定要告诉花楼的姐姐们,丞相到底是个何等清贵俊美之人。
那人在他们面前坐下,抬起茶盏随意喝了一口,声音里的沙哑稍消了几分:
“找你们来,本相自然有事所托。也不妨同你们直说了,此事办成后,是没命再回去的……本相向来不屑强迫他人,你们之中若是有哪怕以性命为代价,也要成愿者便留下。若是想反悔也来得及,不愿者自可离开这里,本相绝不阻拦、绝不计较。”
“给你们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千万要想清楚了。”他又冷淡地扫视了这些人一眼,在心里默默猜着最后能剩下几个人。
此话一出,乾元们皆是心生退意,毕竟他们之前只听是丞相要寻适龄男子为其办事,却没想到这一趟要将性命都搭上,顿时吓得额上冷汗都下来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一个乾元站起身向前走,有了这第一个,后面便有人也随着离开,半个时辰后,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原地跪着,这其中便有叶拂衣一个。
“不错,你们两个算得上勇气可嘉,让本相先听听你们所求为何吧。”
他话还没说完,门扉处便传来急迫的“叩叩”两声,徐京墨问了句何事,听容音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主子,那位爷来了。”
这还能是谁,能在徐府还配得上“爷”这个字的,恐怕全天下也只有皇帝了。
徐京墨心神一晃,碰了一下茶盏,茶水溢出些许,沾湿了他的袖口。他盯着那片濡湿的痕迹,片刻后闭了眼冷哼一声,说道:“来便来吧,还能拦着他不成?”
他又瞥了一眼那两个乾元,“继续说。”
第一个男子说想请丞相给他一大笔钱和一间大宅子,足够他母亲与幼弟幼妹生活,还没等说完,就听见门被用力推开——
紧接着,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带着满身寒气闯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跪在地上那两个面容姣好的乾元,瞬间就明白了尹昭所言非虚,不由怒声质问道:“徐相,你这是在做什么?”
徐京墨抬了抬下巴,唇角微微勾起,那是个带着点挑衅意味的笑,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勾人。
“陛下看不出来吗?臣是要选个顺眼的男宠养在府里,以备不时之需。嗯,这两个都长得不错,不过年轻些的那个好像更合我口味呢,陛下要不要看看,给些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