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麻烦。你去问你二哥,或是问你那个准妹夫不就行了!”
夜狄收了笑,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二哥帮忙找你,他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
乐浩瞪著他,半天,开口,“为什麽?”
“因为他威胁你,浩浩,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也代他向你道歉,他那样做不对!”
这一次沈默的时间更长,乐浩抱著双臂,靠著门,默然半天,才说,“好,我原谅你们。”
夜狄并没有即时笑起来,他看著乐浩,很单纯的脸上现出不太相称的深沈睿智,谨慎地问,“那麽,我可不可以继续爱你?”
乐浩垂下眼皮,停顿一下,慢慢说,“这个,就不必了吧?”
“……为什麽?”夜狄有些失望。
“因为,”乐浩抬起头来直视他,“首先,我的过往历史一直令你二哥耿耿於怀,可以推断,你其他家人也不见得能平平静静地接受,我不高兴看你家人白眼,也不乐意受这个气。”
“第二,那个陆飞是你家的乘龙快婿,可是不巧,我恰恰看他不太顺眼,不想跟这个人及其家庭沾上任何关系,连听都不想听到。”
“最重要的一点,”乐浩淡淡说,“我很快会离开这里,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对你的好感,还没有达到愿意留下来陪你的程度。”
夜狄有些吃惊,“你要离开?”
乐浩点点头。
“可是……”夜狄有点结巴,“可是,如果你,你离开,我要怎麽追求你……”
“你可以不用!”乐浩似笑非笑。
夜狄茫然地看他。
……
他还是走了,满脸的不知所措。
乐浩转身进来,面无表情带上门。闵泯站在门边,他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那里,此时怔怔看著弟弟。
“浩浩,你真的想离开?”
乐浩沈默一会儿,点点头。
49
傍晚的《新晚报》让乐浩大为满意。他取了报纸急急坐在厨房翻开来看,然後面孔上浮现出一股幸灾乐祸、极其开怀的诡异表情来,下意识地拍著桌子,嘴巴里发出“哈!哈!哈……”的奇怪笑声。
那份报纸的报道极为详细大胆,说明前晚在某知名酒店发生的故意伤人事件,被袭击的对象是本市土地局邱姓副局长,但被凶手直接刺伤的却是其子,其本人只受到轻伤,事发当场邱某及其家人正在宴客。据悉伤人者冯某是邱某在土地局下属的一名处长。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这次事件似乎是因两人合谋收受贿赂,事情败露後互相推诿罪责而导致。据调查,原本仅为政府纪检部门对相关举报进行核查的事件,因此而演变为影响重大的刑事案件,目前市检察院渎侦部门已经介入本案……
报纸上虽然没有直接提到陆副市长,却隐晦地表示邱某在市高层具有某种背景,不知是否会对事件调查产生影响。
这话说的恶毒极了,但凡长了耳朵的人出去听听也就知道那背景是什麽。
乐浩看的眉花眼笑。一般记者不敢这麽写,怕有後患,这一位措辞却十分技巧,令人浮想联翩,哼哼哼,老百姓一定喜欢死他!
乐浩把报纸“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对闵泯说,“这记者,算是出了名了!……你看不看?”
闵泯含著笑,无可奈何摇摇头,“不看!我对他们不再感兴趣!”
乐浩翘起大麽指,“好!说得好!”
接下去连著几天,报道不断,内幕挖得越来越深。
什麽事件起因是前段时间由邱某批准出让给宣和地产的一块地啦;
什麽举报对象为邱某,经纪委调查却把矛头转向邱某下属冯某啦;
什麽冯某原本同意代罪不知为何突然反悔啦;
什麽宣和地产老总甩出重磅炸弹称有确凿证据证明邱某与事件有关啦等等等等……
政府及土地局立场十分被动……
社会上议论纷纷,整件事炒的如火如荼……
然後,《新晚报》大卖特卖,从此奠定在D市的坚实市场基础……
过了几天,沈一一兴高采烈到裘家来,胳膊底下又挟著一个牛皮纸包包,一见正杰便得意洋洋叫,“全了!”
正杰笑笑,“动作还算快。”
沈一一撇嘴,“墙倒众人推嘛,以前不肯开口的,如今巴不得变成大义灭亲的英雄。”
两人进书房前,正杰朝闵泯和乐浩道,“你们俩也进来吧。”
两兄弟莫名其妙,对视几眼,跟著走进去。
正杰把沈一一拿著的纸包包打开,又从抽屉中取出另外一些文件,略翻看一下,整了整次序,递在俩兄弟面前,说,“看看吧。”
闵泯与乐浩有些迷惑,乐浩先伸手去扯过那厚厚一叠文件,与闵泯头凑头一张张翻看。看著看著,两人面色都变了,闵泯表情还算平静,面色却发白,乐浩已经震惊地抬起头来问,“这是什麽?”
沈一一耸耸肩,“是三年前那件事的有关文件。主要是车祸中所有相关人员的证言,包括签字的文件和本人认可的录音。死者家属承认被邱好荣威逼利诱,指认闵泯为开车的人,陆飞的朋友也都承认收了她的钱才说假话。”他看起来十分得意,眼睛精光闪烁,“知不知道哪一点最令人兴奋?是陆飞一个朋友说,邱好荣把他找到家里说话的时候,陆飞的爸爸也在家,他听到他们谈话,却一个字也没说!这表示什麽?”
表示他同谋!
沈一一格格笑,“谁没三两个政敌,我这东西拿出去,价钱可卖老了!”
正杰看他一眼,看得他闭嘴,才对闵泯和乐浩温和地说,“这份东西,从现在开始,就归你们了。”
闵泯猛地抬起头,同乐浩一起惊愕地看他。
但正杰只看著闵泯一个人,“要怎样做,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让你清楚,没有人,可以再对你无礼。”
良久良久,闵泯和乐浩还是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正杰和沈一一已经出去了,留他们兄弟自己在书房里说话。
好像做梦一样。连乐浩都觉得头晕目眩。他们慢慢地翻看著那些文件,百感交集。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当初信誓旦旦地指认肇事者,狠著心说“就是他!”……闵泯的眼泪和震惊没有打动他们,乐浩和妈妈的哀求怒骂也没有打动他们……
如今……
视线从文件转到对方身上。
俩兄弟,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深深的悲哀。
“泯泯,”乐浩沙哑著嗓子问,“我们……要怎麽办?”
许久之後,闵泯才迷惘地回答,“我不知道……”
门外,沈一一悄悄问正杰,“他们会不会拿去告陆家,讨还公道?”
正杰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照泯泯的性格,多半是不会。”
“那还有托尼呢,”沈一一猜测,“托尼入那行,还不都是因为这件事。他表面不说,心里肯定恨得要死!我不信他会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