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误尽三生(16)+番外

作者:锦秋词 阅读记录

也就因为如此,那段日子静非尘总是早出晚归,无暇发现他的小妹身上发生的异常,使我的秘密保持了一段较长的时间没被揭穿。

总之,杏姑离去时的失望表情令到我跟采柔都信心暴增。采柔还跟我说:“公子,其实你的眼神很锐利。温柔时候的表情,让谁都不忍心拒绝,但生气时候的表情,却让人根本不敢骗你。那时你的眼睛就像可以看穿人心的每个角落,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这么一说,才知道刚才问话问得她小脸发白,不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生气,而是被我吓的。这样看来,只要有人垂诞我的美色的时候,只要我很凶的瞪着他看,相信就可以逢凶化吉,令到对方知难而退。这么一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岂不是跟X战警里面的激光视线差不多吗。

采柔看我一个人抱着肚子狂笑,不解。我悄悄解释给她听,她也乐了,嗔道:“公子就是一肚子的鬼心思。”

我调笑道:“如果我真的做了鬼,你舍得吗?”

采柔脸红了,说道:“别人的寿命怎样我不管,但公子一定可以很长寿的,说不定还能活一千年呢。”

我愣了愣,拐着弯说我是祸害呢,这丫头真厉害,才刚熟络一点就跟我无法无天起来。忍不住伸手就搔她的痒。

采柔笑得倒在床上打滚,只得不住求饶,我才罢手。看见采柔躺在床上,笑得浑身无力,瓜子小脸涨得通红,乌溜溜的眼睛泪汪汪的,娇美得海棠春睡似的。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叹道:“好漂亮的小丫头,我看我的名字给你用才对,你才是一朵解语海棠花。”

采柔红霞满脸,低声对我说:“公子,你知道吗,采柔有种强烈的感觉,公子以后一定会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唷。”她对我甜甜的笑着:“所以当公子说不会丢下采柔时,采柔其实开心得哭了呢。”

我缩回手来,心里直泛酸。很厉害很厉害……对于一个什么都没有,连自己都已经丢掉的人来说,那似乎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目标哦。采柔,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过度的期望也是很伤人的?

就好像,静非尘对我的期望--好好活着,全心全意的依赖他活下去,那也已经是一个过度的期望了。

但是,在这样一个下着雪,却又不很冷的怪异的冬天,在跟这些善良而又单纯的人儿相处着的时候,我忽然忘记了一种叫做“拒绝”的行为。

我想,也许就像静非尘需要我的依赖一样,我同时也需要着采柔对我的依赖。而这些,细碎而又强烈的感情,就跟漫天的雪花一样,虽然有天或许会全部融化,不留一丝痕迹,但至少于此时,于我,已是足以安慰的全部了。

杏姑要我挑两个人帮忙,采柔算是一个,另外一个我选了六子,打算把在外跑腿的工作交给他。

我躺在床上画了几个草图,因为毛笔用不顺手,拿的是采柔的眉笔。画的是房间的布置,还有院子的格局。

要了三间房,其中包括澡堂。

要把澡堂改造成一格格的,间隔的可以是木板,但绝对不能有洞,一定要有门,不能用布帘敷衍。我还画了一排水管,最后一截管头是可以转动的,转向下的时候,管头低于水平面就会有热水流出来,管道全接到开水房的大桶里,无论何时都至少要保持一桶的热水。

澡堂旁边是休息室,里面也不用准备什么,只要排满铺着褥子的床就够了。为了照顾客人的个人隐私,床与床之间得有布幔隔着。

休息室旁边是多功能室,就是一空房间,届时是跳舞还是做操又或是上仪态课都可以。

院子里面我准备了一些器械,比如说秋千,承托力很强的网床,还有一些,比如跑轮一类的器械,我把图画了出来,但是能不能做出来要看工匠的水平了。

计划草图交了上去,但却迟迟没有反应。我直觉事情遇到了麻烦。照杏姑的性子,如果是对计划有不满的地方,一定会马上来找我谈,但是她没有,只是授意让我好好休息,先不用为此事操心。让我感觉她并不是这掩月楼真正的主人,而要等正主儿的点头。

这多少让我心里有点不踏实,不过现在也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我所担心的是,如果静非尘知道我也到了掩月楼上班,不知他的反应会怎样。

第一天上班就让牡丹给打了屁股,这样的闹剧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唉,一想到这个我就头痛。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

回到破屋的时候,我的屁股还是火烧火燎的,还得装没事人一样。静非尘比我晚回来,还是给我带了晚饭,他的演技虽然稚嫩,却已经娴熟多了。但我自己呢?

不过静非尘是那种一叶障目的人,当他信任你的时候,就会信任到底,到了愚痴的地步,根本都不用你骗,他什么也看不见,看见了也会自己骗自己。

就是这样一种坚决的信任,令人难以启齿。

忽然发现我跟他还蛮有默契的,虽然杏姑在掩月楼为我们准备了住的地方,却还是坚持要回到破屋来,都是怕对方担心。虽然他只是单纯的怕我发现他的秘密,而我却是担着双重的秘密,复杂的担心着。

晚饭后我托词说困了,钻进草堆便睡,其实屁股疼得厉害,哪里能睡着,只是怕他看出破绽来。本想跟他坦白呢,一看到他的样子就泄气了,只想能多瞒一刻便是一刻。

有时候自己会胆大包天,有时候却又莫名的胆怯,想想人真的是很复杂的动物,就连自己也不能了解自己。

静非尘也没有多跟我说话,估计也满怀心事很辛苦吧。幸好他有事做,把破屋收拾一下后就又掏出块布来缝缝缝。

我看了他很久,忍不住:“哥,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做衣服?”

静非尘:“我常常觉得一匹再漂亮的锦缎,只有做成衣裳,穿在人身上才是真正的美。就像一个花蕾如果不能绽放,总是觉得很可惜。”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一匹布如果不能变成衣裳便不算是拥有灵魂。

我想了想:“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静非尘回头看我,神色很迷惘。

“就是说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事情?”我趴在稻草堆里面,双手托着下巴:“就是那种一辈子也想试一次的事情。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但是只要想想就觉得很开心的事情。”

静非尘想了一会儿,“有啊,我想看着小棠长大,只要想想小棠长大后的样子就会觉得很开心。”

我不禁呆住。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月色如水,静非尘的眉眼也如水。

半晌,我轻轻说:“哥,我最近常常有个想法。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哥哥呢?”

静非尘没有回答我,他只是低下头去,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也觉得困了,小棠,我想睡觉了。”

第二天傍晚,静非尘回来的时候除了油纸包,还带了个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