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从人的身上碾过,压碎了随身携带的手榴弹,只见火花从车底爆开,咚一声巨响,渗漏出的汽油瞬间被点燃,加装了防爆底盘的越野车没能扛过这一下,被冲击力顶起来,又重重落回地上。
火势蔓延的极快,仿若一阵风吹来顷刻燎原,到处都是活人被烧焦时散发的恶臭气味。溪崖从车上跳下来,他滚在地上扑灭身上沾染的火星,他瞬间开枪打死一个正要向他扑来的男人,抢过对方的摩托车逃离火灾现场。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并未让他有丝毫的松懈或安心,恰恰相反,他心脏通通直跳,一股恶寒爬上后背。
完了,谢敏一定会杀了他!
谢敏勒住男人的脖子,嵌进喉管的匕首立在空中,他双腿绞着对方的头,感受着猎物逐渐虚弱的挣扎,向外一用力,将对方的头颅彻底割了下来。
血喷了他满脸,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一脚踹开那只剩半截的身体,随便抓了个尸体的衣服擦干净脸。
窗外隆隆作响的引擎声已经停息,逐渐蔓延的火势仿若从天际线燃烧到他面前,他扫了眼满地躺倒的七零八落的尸体,迅速收检能用的武器,向窗外发射闪光信号弹。
他关门,关住凝固的血味,绕到一楼卫生间,掬着自来水洗脸,从他脸上淌下来的水由红转清,打湿了脖子和领口。
谢敏脱掉沾血的外套,确保仪表整洁后走了出去。
加油站的便利店门口停着一台千疮百孔的摩托车,溪崖靠在墙根旁,正默默用袖子抹自己脸上的血痕和烧焦的炭灰。
“你把车炸了?”谢敏早在上面看到爆炸时的冲天火光,笑吟吟地问道。
溪崖一抖,看着对方的表情只觉得笑里藏刀:“那是意外!”
“连辆车都保护不好,你会死在这里也一定是意外。”谢敏弯腰,掐住溪崖的脖颈,杀气涌来。
溪崖浑身一紧,他正要挥手挣开谢敏的钳制,突然见很远的地方出现几个光点,如萤火虫一般微弱,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爬来。
那是他们先前来的方向!
“那是路过的?”溪崖问道,心里却觉得不妙——紧随他们之后来的路人会不会太巧了?
谢敏没理他,反而看向大路的另一头,那边是一片荒村,隐约透过风的感知能捕捉到几分躁动不安的声响。
溪崖向谢敏注目的方向看去,表情又是一变。
他看见有摩托车队隐在夜色里,也在朝加油站靠近。
两队人即将从一条路的两端汇集至此。
“你还有三分钟时间做选择。”谢敏突然道,他极目远眺,神色仍是淡淡的,却透着股被血浸透的冷硬杀气,持续又安静地向外释放着。
“什么?”溪崖心慌了,他抬头,看见谢敏睨了他一眼,用一种令人胆寒的、锋利如刀的视线。
“选择与执政官还是子爵为敌,这关乎你能继续隐藏身份还是彻底成为弃子。”
谢敏侧过脸,毅然又凶悍的脸上残留一丝没洗干净的血痕,浅浅一道,却是黑夜中溪崖视野中唯一的艳色。
“你会选什么?”溪崖艰难地问道。
他们分明面临着相同的两难境地,谢敏却完全没有被动摇。
“我不需要选择,我别无选择。”
谢敏拿起门边的狙击枪,检查枪械性能,瘦削身型在灯光的照映下变为纤长又坚韧的剑,眼底满是决绝的冷意。
保护被标记者是alpha与生俱来的本能。
那一刻,谢敏的身影与溪崖记忆中的傅闻安缓缓重合。
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狂傲与英勇。
第100章
加油站一侧配套的维修厂有幢三层高的小楼,谢敏拆掉半扇玻璃。冬夜寒气四溢无处可逃,仅是向外伸手一小会儿便被冻得指节僵硬,谢敏却像没受影响一样,将狙击枪在窗口架起。
他只有一枪的机会,在那之后,子弹出膛时暴露的火光会使他成为黑夜中无比显眼的目标。
整片旷野被笔直大路劈开,加油站原是来去之路中渺小的一站补给点,眼下却成了夜中战火一触即发的交锋地。
两支车队速度一致,迎头撞上,谢敏目视着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压抑着的引擎的咆哮昭示着碰撞的到来。忽然之间,机枪悍厉的突击声炸碎了冰封般的僵局。
子弹无情地吞没彼此的生命,火线密集成雨,谢敏动作干脆冷酷,他迅速掠过右侧车队前方的开道军车,枪口指向最后一辆蒙着防雨绸的车辆。
那辆车的载重明显比其他车要重,行驶时状态缓慢笨重,仿佛被车上的东西压住而提不起速。
谢敏的视网膜呈现着黑夜中绚烂明亮的枪炮火光,他面部肌肉绷得很紧,紧咬牙关后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漠肃穆,他的眼珠反射着幽亮的光芒,锁定驾驶室的黑影后悍然开枪。
一枪击碎驾驶位玻璃,倒逆的狂风从炸裂的车窗中灌入,有黑影应声倒下,车辆的行驶路线却没受到任何干扰。
自动驾驶!
谢敏心猛地提起,屡次死里逃生的预感使他脑中某根弦瞬间揪紧,他扑身向侧方躲避,几乎同时,一颗炮弹射出,轰然将窗口炸得四分五裂。
谢敏向角落收缩,碎成齑粉的窗框与墙体因重力而垮塌,他立刻爬起来抓住枪,额头霎时一痛,血从伤口里飙出,洒满半边额头。
玻璃碎渣嵌进眉骨,将眉毛尾端利落的弧线生生截断。
谢敏来不及注意伤口,刺密的痛从头顶漫到脸颊,表情却无丝毫颤抖。他将狙击枪架在被轰碎的墙角,瞄准车轮,毅然扣下扳机。
这一枪精准命中。
搭载炮弹的载重车左前车胎爆开,隔着远远距离还能听清那炸响声,整辆车失去控制,向路边倾倒而去。
谢敏还没等喘息,只觉身后传来落地般的脚步声,咚咚几下,由远及近。
子爵的亲兵分成了两路,一路从正面佯攻,一路摸进这三层楼来,计划周密,笃定这里会藏着一个狙击手。
来的比谢敏想象中快。
他将狙击枪踹进墙体缝隙,矫健地就地一滚,几秒钟时间已将手枪上膛握在掌心,他背靠门边踩着桌子,只听砰一声响,有人踹门进来,端起的自动步枪火舌喷吐,眨眼将空荡荡的房间扫了半圈。
砰!
谢敏眼也不眨地开枪,无视对方在他眼前爆开的眼珠和躯壳,他拽起被轰烂的门板抵在身前,猛然冲出,枪管瞬间堵进第二个人的嘴里,两色的粘稠液体泼洒在墙面上。
他踹倒尸体,反手将门板抡起来再次压倒一个人,他如野兽般睁着无情又残忍的眼睛,目送着对方的颈骨在他枪下一分为二。
率先突进来的三个入侵者在瞬间被谢敏绞杀,他面色如常地站起来,捡起自动步枪,向着通往天台的爬梯走去。
无需刻意掩饰脚步声,如今的谢敏仿若自由出入的幽灵,除了令人胆寒的血腥味外没有任何足以被发觉的地方。他的身影融在黑暗里,直到听见逼近的脚步声后才闪身进入一个狭窄的缝隙。